今晚?今晚是任科负责值班,按他晚上老是偷回家睡觉的上班习惯…今晚他可怎么弄?
其实在我们县医院里,病人过世后,遗体要什么时间运走,具体运到哪里,死者家属并不拥有绝对的决定权。
就像刘老汉这次去世,他的三个儿女们还没商量好葬礼的具体事宜…说白了也就是还没商量好那三万块钱具体该怎么分,所以暂时就没顾上考虑刘老汉尸体的事。
但那可是个六人间的普通病房,不是只有他们爹一个病人的VIP病房。
他爹是俩腿一蹬死的痛快,人家其他五张病床可都还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躺着五个病人呢。
而且好巧不巧,那五个病人也都是相对危险的老人家,所以病人的家属非常忌讳房间里有这么一具尸体。
哪怕这尸体不久之前还是和他们身份相同的病人,那他们也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太晦气了。
所以在病人们的强烈建议下,医院方面提出,要尽快把尸体运出病房。
但新医院又没有存放尸体的地方,所以就要按规矩,把死人送到我看守的那个太平间。
蒋正和我告别,回他单位去上班,我独自回到楼上病房,和胜利解放一起先把尸体抬到一部担架车上,再乘坐电梯把尸体运到地下停车场。
在停车场把尸体装进运尸车上的冷冻棺里,之后就是等刘家姐弟叫第四个帮忙抬棺材的人。
按风俗,这个人必须是他们刘家自己去叫的自己家的朋友,不能是陌生人,也不能是他们刘家自己的家里人。
在等待帮手到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群人一直待在地下车库。
车库很安静,安静到即使刘家三兄妹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还是无法避免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从他们仨的对话中听的出来,那三万块钱意外之财的突然出现,并没给他们带来能维持太久的喜悦。
因为他们是三个人,而钱却碰巧是三万块,这…这简直太难平均分配了。
其实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一人一万正好OK。
想必尚三竿之所以选择这个钱数,应该也是基于这种想法。
但这三个亲兄妹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刘家两兄弟都觉得,刘大姐是女的,而且早已经嫁出去了,爹妈在的时候,家里都没给这女儿在族谱上排过名,所以肯定不能平等的也给她一万。
刘老大的意思是,好歹也是实在亲戚,给她五千,剩下的他和刘老.二平分;刘老.二的意思是,毕竟嫁出去就不算一家人了,干脆一分都不给她,自己和老大一人一万五。
毕竟三万块钱除以二的话,也是很轻易就能被除尽的嘛,说不定父亲留下的钱是这个数额,就是出于这方面考虑呢。
刘大姐当然是不同意自己这俩兄弟的观点的,她认为既然留的是三万,那他们爹的意思,肯定就是他们仨一人一万。
所以三个人一直争执不休。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这仨人即使再争执,也没进化到要打架的地步,几个人只是各自据理力争,互不相让,互相试图靠嘴皮子说服对方。
于是,我就听到他们说了很多陈芝麻烂谷子的家庭往事,仨人都在试图靠这些往事中的细碎线索,来证明自己有资格更多的得到这笔钱。
一直到他们找的帮手赶到,这仨人还是没商量出个结果。
帮手来了,我们一群人就一起上了运尸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