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屿在江予辰的默许之下,一层一层的,极尽细心与虔诚的,退下了他裹在身上的衣物。
江予辰虽然身为云峥的亲传弟子,但所穿的弟子服却是观中最为平常最为低微的款式。相比较湛屿的骨带松风,飘逸潇洒,江予辰的道袍穿的既禁欲又繁琐,似乎极其害冷,又似乎不愿让旁人窥见到一丝裸露在外的皮肤。
湛屿用指尖细细的去丈量江予辰的每一缕神韵,和每一寸完美,直到眼前这个少年仅剩下单薄的亵衣,湛屿才恋恋不舍的将那件红袍缓慢的为他穿上。
在换衣的间隙里,江予辰望着灯烛想到的,不是洞房花烛夜的忐忑与欣喜,而是落枫阁中那霜霞满壁的片片红枫。
每当霜叶幽幽的飘落枝头的时候,玄鹤真都会在高大的枫树下摆上一盘棋,有时是自己一个人孤独对弈,有的时候则是携着江予辰触绪还殇。
在这片旖旎的火红之下,江予辰不知承受过多少难忍的痛苦,玄鹤真极尽变态的折磨混合着遮天蔽日的血色,几乎能将他溺闭其中,不得超生。
以至于,对着鲜红的东西凝望的久了,都会忍不住让他产生深深的惧怕与憎恶。
一想到这里,江予辰狭长的凤眼不易觉察的低弯了一下。像他这样的人,除非被玄鹤真玩腻弄死,否则,娶妻生子这种事,只能是痴人说梦,谬之大稽。
湛屿专心致志的好似在服侍自己的新嫁娘,每一片褶皱都在掌下被细细抻平,每一缕绑带都在指尖极尽的挽到完美,他的目光,炙烈中透着温柔,似乎过了今晚,穿着他亲手缝制的婚服的江予辰就彻彻底底的成了他的人,于是当鲜红的腰封裹好对方不盈一握的腰身之后,湛屿便不可遏制的环抱住了他。
轻轻的将脸颊伏在江予辰的耳畔,他俏皮且暧昧的说道“穿好了,俏娘子”
湿热的语气铺陈在耳际,蓦地唤回了江予辰游离的思绪,他没有听清这话里后半句的调侃,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湛屿全程紧盯着江予辰侧颜的轮廓,并不知晓他游离的思绪漂泊到了哪里,他只是偏爱着对方这种顺遂乖巧的模样,仿佛这是一种变相的纵容与接受。
轻轻的牵起江予辰搁置在双膝上的手,湛屿指引着他从凳子上缓缓站起,随着躯体的伸展,发丝间流苏晃动,银珠泠泠,映衬着眼前之人晶莹剔透的肤色,美的好似那集天地之精华凝就的山林妖魅。
梳妆整齐的江予辰,在湛屿讳莫如深的眸神里,默默的扬起头,精致的婚服完美的勾勒着他惑人的身体曲线,尤其是那微微上扬的脖颈,在这鲜艳而神圣的颜色下越发的性感通透。
就算对方没有说话,但湛屿却能从那静止的凸起处,窥望到眼前的少年无力的仰躺在床榻上,在极致的欢愉里勉力的将额头后仰,蒙着汗珠的脖颈上是隐忍又痛苦的吞咽滑动。
倏忽间眼神潮热,湛屿猛的攥紧了江予辰寒凉的指尖。
一瞬间的吃疼,江予辰蹙起了好看的雾眉,不明所以的凤眸淬着疑惑的湿润,好似无端的蒙上了两片朦胧的琉璃镜,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困囿在里面,勾魂摄魄的紧。
“阿屿你弄疼我了。”
江予辰呼唤的声音哀怨而轻柔,平缓的语气里并未掺杂半分怒意,可湛屿却觉得他这是在欲拒还迎的邀请,是在缠绵悱恻的撩拨,他恨不得就此将这穿戴整齐的婚服从他清癯的身上扒下来,用他隐忍多时的嘴唇狠狠的碾在那层细腻的皮肤上。
“阿屿”江予辰有些惧怕湛屿的沉默,他开始在大掌的禁锢之下轻微的挣扎,“真的好疼,请你放开我”
然而湛屿却充耳不闻,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江予辰的惶遽,一种暴虐的,狎昵的,乃至是刻毒至极的龌龊在心底呼之欲出,他几乎是失控的将眼前的少年狠抱进怀里,哑声道“予辰,你真美”
“”
自小,比江予辰短一岁的湛屿就比他的身量要高,肩膀与胸膛都要宽阔跟燥暖,自己站在明媚的湛屿跟前,就像时刻都想要寻求庇护的那一个,瘦小,苍白,惶恐而维诺。
江予辰被拥进湛屿的怀里,额头刚刚能齐平他的鼻骨,对方雄浑的男子气息拼了命的往鼻腔里钻,皂角混合着阳光的味道霎时便磨平了自己心底的惶遽,让他在这一瞬安静的仿佛一只松软了皮毛的猫。
安心极了
湛屿用手臂感知着江予辰隔绝在婚服下的肌肤触感,心底燃起的那捧火却无论如何都熄灭不下去,服帖在脊背上的十指蠢蠢欲动的,很不老实的屈伸着。
他说“你怎么生的如此好看,让人见了心里发痒。”
“”,江予辰将羞红的脸躲在湛屿的肩窝里,瓮声瓮气道“胡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真话,没有恭维你的意思。”湛屿说道“就算是女子,都不及你的半分神韵,真是美的让人嫉妒。”
江予辰不太喜欢自己被与女子相比较,有些嗔怨道“油嘴滑舌。”
湛屿轻声而笑,说道“对,我就爱跟你油嘴滑舌,谁让你勾去了我的心呢”
“”,蓦地,怀中的江予辰不动了。
从来未曾在自己跟前表露过半分情意的湛屿,乍一退去了少年的洒脱,换上了痴缠的夙望,霸道的让他恍惚间在湛屿的身上望到了玄鹤真的影子,这种似曾相识的影子乍一浮现,就蓦地击碎了江予辰的淡定从容,让他感到惧怕,感到不知所措。
他以为全天下,唯有玄鹤真与尚兰卿才会对自己抱有这种恶心的心思,却不想心清如月的湛屿也能不由自主的说出这种话来。
他有些慌乱,有些接受不了,又有些无所适从。
这要是换做旁人,呵斥绝交也就罢了,可对方却偏偏是湛屿,偏偏是与他舍生共死,过从甚密,最舍不得辜负和伤害的那一个。
江予辰不知道该怎样委婉的去拒绝,他只能僵硬的窝在对方的怀里,仿佛就此湮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