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书笼回心神,顺着屏幕细看了一眼。
热搜第一的位置依然高高挂着#决绝书#三个大字,后面还跟着一个哭哭的表情。
顾衍书突然知道为什么自己和沈决只要凑一块儿就准没好事了,毕竟这cp名看上去就有够晦气。
甚至把这三个字一读出来,就有种壮士断腕的冲动。
只是这个热搜居然还没掉下去,顾衍书觉得有些奇怪。
自从young解散后,他和沈决就完全没有了交集,也没有公开发表过任何关于彼此的言论。所以无论是说沈决恐同还是说他倒贴cp,不过都只是两家饭圈和cp粉之间的小打小闹,没有实锤,也成不了气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事业发展和在大众形象。
就算偶尔有一些极端的唯粉或者cp粉闹出动静,两方团队也会及时约束控场。比如这几年来,只要有两人捆绑的关联词条上了热搜,沈决那边就会很快花钱撤下。
所以这次的事情顾衍书也没太在意。
结果没想到莫名其妙地上了热搜第一就算了,还到现在都没撤。
不仅这条没撤,后面紧跟着的#沈决恋情疑似曝光#也没撤。
两个话题连在一起看,显得沈决一股子渣男味儿。
所以到底是沈决的工作室突然集体休了年假,还是憋着其他什么招。
顾衍书指尖敲了敲屏幕。
踌躇片刻,终于还是点了进去。
这次置顶微博也是个金v发的。
只不过博主id从cp女孩集中营变成了cp女孩意难平。
cp女孩们变得还挺快。
不过微博内容一如既往的上头。
[cp女孩意难平:决绝书be实锤了啊!!!沈决不去颁奖典礼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去见女朋友了!而且有图有真相!呜呜呜,当年队长和忙内说好的一起在鸟巢开演唱会终究还是只剩下顾小幺一个人,沈决你没有心!]
评论也挺上头。
[本人已死:艹你妈的沈决!!!死渣男!!!老子七年青春没有了!!!]
[我嗑的cp又be了:好了,棺材板我已经自己盖上了,麻烦帮我埋一下。]
[沈氏集团少奶奶:普天同庆!!!cp狗终于被现实滋醒了!那某倒贴捆绑卖腐炒作咖从此以后是否可以独立行走?]
[顾姓alpha的小甜o:哇哦!恭喜我们哥哥解绑成功!高冷长腿alpha了解一下!终于不用再被人yy成某人的小娇妻了!]
[我是一只猹:流量家的粉丝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拜托认清现实,沈决女朋友已经换了好多个了,是你家一直要绑着卖腐。]
[住在衍书哥哥锁骨里:某家别被迫害妄想症了,我还合理怀疑是某家拿到影帝逼格够了,想提升商业价值,所以开始蹭热度了呢。就这操作哪天真同框了我都不意外。]
[老子就是讨厌顾衍书:楼上给老子爬,我就直说了,要是三年内沈决能和顾衍书同框,我就绕着天安门广场裸奔三百圈!]
……
隔着屏幕,顾衍书都能到那想象些骂他的和为了他去骂别人的情绪多么激动,然而他却完全无法共情。
他觉得热搜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议程设置的理论在这里被发挥到极致,大众的注意力在这里被明码标价地贩卖。
大部分时候,搜索这些词条并加以热切讨论的人们往往与这些事情毫无关系,但却似乎人人都知道了真相,人人都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尽管大多所窥所见都并非真相全貌,且处处透露着人为操纵的蛛丝马迹,但终日无所事事的人们,依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在这里通过没有缘由的维护和批判找到属于自己的满足感。
因此,哪怕是看到那些因为维护自己而和别人争吵的言论,也并不会让顾衍书感到慰藉。
——隔着遥远时空和亿万人心,一个人凭什么有资格信誓旦旦地指责另一个人,又或者信誓旦旦地去维护另一个人。
听上去就很荒谬。
顾衍书指尖划了几下,兴致缺缺,按下锁屏键,情绪毫无变化。
他一向认为这种来自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毫不负责的言论,只有傻子才会搭理。
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垂眸。
微博横幅推送。
[特别关注沈决:可别造你爸爸的谣了,那是你家姑奶奶。看图说话这么厉害,小学二年级语文考试及格了吗你。//repo:cp女孩意难平:……]
顾衍书:“……”
是他忘了,除了傻子,还有疯子。
不等他想明白沈决又在发哪门子疯。
手机很快又叮咚一声响起。
还是微博横幅推送。
[特别关注沈决:麻烦不要用括约肌说话//repo:我是一只猹:沈决女朋友都换了这么多个了,就你家还非要绑着卖腐。]
顾衍书再次:“……”
倒也不必把放屁说得如此文雅。
然后就又听到一声叮咚。
这次配文更加文雅。
只有四个字:哇哦,期待。
repo:[老子就是讨厌顾衍书:要是三年内沈决能和顾衍书同框,我就绕着天安门广场裸奔三百圈!]
哇哦,期待。
沈决本人了。
顾衍书几乎能够完全想象出沈决说这话时挑衅般勾起的唇角和嘲讽犯贱的语气。
不过沈决向来猖狂,怼黑粉怼媒体怼营销号,都不是第一次了,顾衍书见惯不惯。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这个期待,算是个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不然还没看见黑粉裸奔,他和沈决之间大概就得没一个。
毕竟长安街上十条道,他和沈决,最好还是一个最左,一个最右,这辈子都别再遇上为好。
正想着,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真情实感的“卧槽!”,伴随着一群人齐齐倒吸冷气的声音,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顾衍书不由抬头,顺着众人视线看了过去。
眉眼在一瞬间就变得冷然。
一辆红色的laferrari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三米开外。
车门打开,车里的人长腿支地,上身前倾探出,而后缓慢站直,转身看了过来。
眉目乌沉,五官深邃。
正好有十一月末北方的寒风刮过,夹杂着枯朽草木的味道,撩起几绺那人松散绑在脑后的发揪。
等看见人群里清清冷冷站着的顾衍书的时候,似乎也不意外,只是眉骨微抬,挑着唇角轻笑了一下:“顾先生,好巧。”
嗓音从喉间低碾而出,磨得慵懒微缓,莫名地裹着点儿说不出是调情还是挑衅的味道。
顾先生觉得不太巧。
平视三秒。
转过身。
看向方圆:“六倍违约金,我们应该还是给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