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五换了药躺下,袁瑞秋又回到隔壁,他趴在桌子上,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写点蹭热度的东西吧。他不抢新闻工作者的饭碗,只是从旁观者多角度的视野出发,针对谢五被捅一事,写了一篇文章震惊谢五爷被捅背后,竟牵涉到一个美貌绝伦的女人和一个愚蠢透顶的男人
他态度不偏不倚,先以一个匿名歌女的视角,讲述了当日邱小姐生辰夜的礼物攀比盛况,再写了舞厅的空头承诺,讲述韦少爷受人误导,做出了一系列失智,比如砸舞厅、打邱小姐、捅谢五爷等行为,完全跟上头了似的,忘记家中年迈的老父亲。再写谢五爷被人发现倒在地上时,现场状况是如何的凄惨、骇人,发现案件的歌女吓得面无人色,夜晚噩梦连连,而很快赶到的奉城警署行动力如何惊人,马上查封了舞厅,不放走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而这韦少爷在失智之后,理智回笼时小聪明上线,做出了让手下穿衣服先走,制造不在场证明等一系列掩耳盗铃举措,他也没忘记写。
因他写得太过详细了,偶尔的艺术加工更是令人如身临其境,事后每个看过报纸的人,都言之凿凿这“秋风”先生肯定是当夜的来宾之一奈何当夜前来的有钱人实在太多了,让人扒不出笔名下的真人,众人的注意力只好又回到了这轰动全城的情杀事件。
大家越看越有自己的判断力,倒没认为谢五爷是遭了无妄之灾,反而觉得这三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纯属争风吃醋惹来的一场祸事。仇富者甚至酸溜溜地想,谢少爷和韦少爷好大的手笔,给个歌女庆生,轻松都随随便便砸去普通人家这辈子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数字,那得是多么倾城的长相啊。更多人则嗅到了袁瑞秋写文章的手法,略一思考后,发现原来文章还可以这样写,真真长见识了
俗话说,文人一支笔,“辟谣”跑断腿。
那报纸谢家人也看了,谢夫人气得摔了茶杯“这文章到底是谁写的这写得也、也太”
太真实了吧
她脸色发白,气得揉心口,就算谢五是她生的,她也无法昧着良心,睁眼瞎说报纸文章写得都是虚构的,正是因为写得太真实了,她才要发火,不然她儿子谢五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等袁瑞秋再次拿着“双子”的星象文章去绣像报的编辑社做客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竟是姜编辑亲来给他端茶倒水,还用戏谑的口吻道“吾一日不见先生大驾光临,便如隔三秋兮。秋风先生可知道,姜某一直等待您的到来,可偏偏自己期盼已久的客人却迟迟不来是何等煎熬痛苦的心情报社里的人都说姜某近来脸色都憔悴了。”
文人讲话就是动听。
袁瑞秋想自己这无名小卒,竟还能得到如此亲切的态度,他得感谢哪,于是面上做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谦虚了几句。
“袁先生低估自己矣”姜汝石摇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自打上一期金牛座登上报纸舞台后,编辑部的信箱直接就被铺天盖地的读者来信给淹没了,大家都说的是“太准了我确实是金牛的,爱钻牛角尖又有些固执。”“我确实性格保守,行事慢热,比较务实,不爱改变环境。环境一变,我心里就不舒服。这十条里我就中了七八条。”
当然也有写信来骂的,“你这是什么歪七杂八的理论,居然敢说我们四五月生的人是守财奴”
有人说准,也有人说不准根本是歪理,就这样吵了起来,本月的报纸销量硬生生增长了两千多份,这实在令人惊叹。要知道很多时候,绣像报的报纸销量,全靠的是连载中的白话小说热度撑起来的,没想到西方科普类的文章也能做到。
此时在姜编辑眼里,袁瑞秋已经是一棵闪闪发光的小摇钱树。
一开始他是知道的,在西方占星学上,有黄道十二星这种说法,而每个星又对应了一个人的先天性格。但他不是占星爱好者,所知所学并不涉及这些,种种理论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真就如此玄妙。编辑部里也有人是阳历三四月生人,热情坦率,但做事冲动,经常不顾后果,且都跟文章里的白羊对应上了。
一些星星竟能勘破人的命理,知晓脾性,怎么想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姜编辑道“这是否有什么奇妙之处”
能不准吗,这可是后世整理的大数据。
但袁瑞秋保守答道“这些东西并非无稽之谈,但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为一种占星学里的统计学和哲学。”再深究下去,那神秘感就消失了,不如等到十二颗星辰体都连载完毕后,再科普其中作用。跟后世的魔术一样,吊起读者足够多的期待,把钱挣够了,再给你解释其中奥妙,也算是良心了。
姜编辑也是这样认为,没有什么比报纸的销量重要,两人很快达成共识。最后只剩下一件事,他叹气“先生那篇舞厅文章,竟没有连载在本报上,可是绣像报分给先生的版面有何不足之处”言下之意,是不是我们对你不够好,你才想着另投新欢。
袁瑞秋当然不会说那种蹭谢五热度的文章格调太低了,他哪里好意思投给办报主旨是开民智的绣像报。
可姜编辑不这么认为,那文章他也看了,看完后大呼过瘾,还对友人评价道“短短一千字,短小精悍视角多而不杂,竟有看白话小说的视感。”虽写的是风流韵事,但文章质量一点也不差,再加上“秋风”这个笔名本就小有名气,买账的人不少。
袁瑞秋写的那篇文章没有投给绣像报,而投给了其他报纸,不但让别的报纸短期走俏了几天,还硬生生造成了一场舆论小风波。不少人都说“秋风”要跳槽了,不打算在绣像报连载了,要去其他报社。
这种言论一出,立即给绣像报编辑部造成了不小的危机感他们想提高稿酬,用心留住这颗小摇钱树。省得后期人跑了,报社得不偿失。
因为不放心,姜编辑还道“秋先生以后若还有类似的文章,请务必首选绣像,稿酬方面一切好说”可惜袁先生家住谢公馆,他们却不能隔三差五打电话,嘘寒问暖联络感情,这才是最让他叹息的地方。
看在钱的份上,袁瑞秋自然狂点头,快乐地离去。
等他回到了谢公馆,门人看到他眼前一亮,跟看到大冬天里的烤红薯似的,态度贼热乎“瑞秋你回来啦,七少爷到处找你呢。”
没等瑞秋回以招呼,他又兴冲冲地离开了,有了袁瑞秋回来的消息,他迫不及待想去找七少爷领赏。
袁瑞秋摇摇头,正好他走路走累了,便在大门的石阶上坐了一下。
这时候,他注意到路边停靠着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车牌号不是本地的。一个烫着精致小卷发,穿着漂亮洋装的少女,从车上走了下来。那姑娘满脸娇气,拿出帕子捂嘴,后车厢放着好几个箱子的行李。
好巧不巧,两人的眼神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