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敲着桌子比划道:“好比眼前这茶盏。献祭之后不过形同碎裂,尘埃入土尚能流转不息,重新铸成器物那就苦尽甘来。可那验魔却是要抽出灵根来验,非但痛过万虫嗜骨,灵根稍有损毁,便千秋万世都只能当废物了。”
路清风受教良多。原主清风散人一个,从不关心这些知识,许多他都是头次听闻。师兄弟间聊得尽兴,又多喝几盏茶才各自忙碌。
路清风完全不忙碌。他只带凌霄一个,回葫芦一觉睡到日暮。掐掐时间,该去接师弟回宿舍咯。
凌霄那么大个人,本是不必终日跟着的。路清风只希望跟师弟处得多些,好叫对方能信任他多些。他那些辅助流“仙法”,别人学不得他也教不出。只有两人间好感度越高,得到的buff效果才越强。
灵宫殿的金钟敲三声,会仙阁里陆续有人走出来。
路清风左看右瞧,半点不见凌霄师弟的影儿。拦住个几个新弟子一问,凌霄早走了,翻后墙走的。
路清风愣住半天没回过神,这师弟什么脑回路?有门不走非翻墙?
他腾身化风,绕道会仙阁后边的密林。林间有条花草枯枝稀少的小道,一看就知是人踩出来的。路清风沿着小道飞去,发觉那条小路竟朝五福峰方向延伸而去。好家伙,又跑蝙蝠洞去!
路清风这回真想看看凌霄老跑那里作什么。遂不急着抓他,只远远沿路跟着。走得一阵,天黑大半,前方的林子升起些许火光,冒起些黑色的浓烟。
有人在念火咒。
路清风好奇地凑近去看。竟是凌霄被绑在棵着火的老树上。他浑身的衣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火光映出他鼻青脸肿,嘴角带着血丝,显然刚打过架。三个打人的俱是五庄观的弟子,准确说来,都是今早撞见过的、给明月丢到沟壑里的师弟。
路清风忙现了真身,横在凌霄和几人之间,厉声喝道:“你们几个打他一个,好不要脸!”
手里捏着火决烧树的师弟个子最矮,胆子最小,一见师兄出来忙收了火决。旁边那俩个子高的可不这般慌张,连带着大师兄都不放在眼里:“你就要脸了?今早在
二师兄面前还不跟条狗一样?”
另一个接着奚落:“他连狗都不如。上次要不是有个什么守财护着,他能活到现在?”
矮个子师弟想劝他们少说两句,谁知那两人越说越来劲,亮出一刀一枪,索性把这有名无实的大师兄也揍个够,好出一口今早因他被罚的恶气。
路清风懒得辩解,对付这种师弟就该动手教育。他回头怂恿凌霄和他一起打:“被欺负成这样,要不要跟师兄打回去?”
凌霄嘴角勾起个好看的弧度:“当然打回去。只是不劳师兄出手了。”
凌霄的眼睛有点不对劲,那里头慢慢变红,跟血渗出来一样的红。那红眼一开,他脸上的淤青竟奇迹般地全部消失了。
路清风对上他的红眼,心里发慌的感觉比在明月面前还要强烈。明月再凶,他的眼里也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意。更可怕的是,这股杀意沸腾的脸上还挂着诡秘而高傲的笑,世间一切的慈悲、一切的生命在他看来不过脚下蝼蚁。
凌霄轻而易举地挣断绳索。也不知是不是眼花,路清风总觉得他身上的肌肉变得结实起来,连宽松的外袍都一下子给撑得丰满许多。
“你不会要做替大师兄出头的狗吧?”
两个高个子狞笑着。手中刀身枪头放出些许淡绿色的光,连带着他们头顶显出微弱的青花。原来他们都进入地仙境界。
路清风不确定凌霄能不能对付他们,暗地捏个碎星辰的诀,只待打不过就给凌霄加上buff。
凌霄手里多了柄几与人身齐长的大镰刀。刀身无光,但见白刃,凭空一挥,气流冲涌。只此一下,周遭树木被拦腰砍断者不下十里。
此时莫说刀枪,连持刀枪的人都直挺挺横倒在地。两人从额前到脖颈挂着道长长的血丝,翻着白眼,身子只是抽搐起来不得。
小个子“哇啊”声尖叫,忙捏个土遁带另两人仓皇逃命。凌霄不慌不忙举起镰刀,要朝土遁所走之处再挥斩下去。
路清风没想到凌霄强到这种程度,赶紧拽住他:“都同门,别伤性命!”
路清风只觉手里一阵冰凉,低头去看,哪里是什么手臂,分明只握住镰刀的刀柄。那镰刀,就是凌霄的手臂!
“你……”路清风一个
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忽然同情起凌霄来,原来他没有手臂,装了义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