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敏君在这些女知青里算长得漂亮,不同于胡娇娇的水灵娇俏,罗敏君模样周正,大眼睛高鼻梁,个子也高,带着城里姑娘特有的优越劲儿。按理说她跟赵子林门当户对,但平时恰恰这两个人最互相看不上眼对方,时常挤怼。
听到罗敏君这么说,赵子林当然也不客气地反驳道:“不就是一个西瓜么?又没摘你们家地里的,说的就跟你上午干了多少活儿似的。你不刚下地就嚷嚷着腿疼,坐到大树底下乘凉去了吗?那按照你说的,这瓜切开了,你也别吃得了。”
罗敏君像被点了□□桶,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怎么没干活儿?我确实脚崴了,又不是装的。”说着,她上下打量了胡娇娇一下,掐着腰阴阳怪气地轻笑道:“我不过说你几句,你就嚷嚷上了,处处护着这个小村姑。你好歹也算省城来的、见过世面的人,这小村姑到底哪儿好看了?你看你跟钱勇两个见人来了之后那股殷勤劲儿!可惜啊,人家一进院子就往宿舍里拐,是去找白明时的!我看你就是个二傻子!”
赵子林将瓜朝桌子上一丢,要不是钱勇护着,差点就滚落到地上去了。
“别跟我提那个瘸子!一个有爹生没爹养的狗杂种,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赵子林嚷嚷的声音挺大,简直就是故意说给白明时听的。
胡娇娇愣住了,自己只是来问个药,临了走了怎么还摊上这么个热闹?正犹豫着究竟是留下来看看,还是事不关己脚底抹油,白明时却拄着拐,一跛一跛地从宿舍里踱出来了。
“赵子林,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白明时虽然腿脚不好,走过来这几步却不急不慢,带着一种压迫人的气势到了赵子林面前。陶敬军在身后劝阻,“老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闹起来一会儿给村长、书记他们看到不好。”接着又瞪着赵子林道:“赵子林,你也太欺负人了,从下乡那天开始你就处处霸道。先占了最好的屋子,吃饭也总是跟我们抢肉。不就仗着你爹是干部吗?”
陶敬军说这句话,反而激发了赵子林的优越感似的,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女同
志的面,旁边还站着一个娇滴滴、早让他心痒痒却见不着的小美人,于是把敞开的衬衫向后一撩,昂首挺胸、双手插在腰间,向白明时和陶敬军逼近了几步,“就是仗着我老子是干部欺负你们怎么着?有能耐你也投胎个好爹啊!哦,我忘了,陶敬军还有这个可能,我们白明时同志恐怕连自己爹是谁都不知道吧?不知道问你妈呀!她应该……知道吧!”说罢,转向身后的知青,哈哈大笑起来。
胡娇娇攥紧了拳头,最看不得这种拿人父亲母亲讽刺挖苦的人了,正好挎着的篮子里还有一些马齿苋菜叶子,胡娇娇一个兜头冲赵子林倒了过去。
赵子林顿时愣住了,不止赵子林,对面的白明时等人皆呆住了。
“就你还城里来的知识青年呢,我一个乡下村姑都晓得,什么叫尊重他人、团结友爱。没爸怎么了?我们这些现在没爸的孩子,也都曾被爸爸疼爱过、教育过;你有个当干部的爸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教会你怎么做人!”
白明时听到这话,隐隐有些意外,扶着拐的那只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小姑娘看着不大,脸上带着和她容貌不相匹配的倔强。
赵子林处处被菜叶子洒的时候刚想发怒,见是胡娇娇,便软了下来,有些心虚地对胡娇娇道歉道:“娇娇,我不知道你也没有……父亲,我不是骂你的,我是……”
“骂谁都不行!”胡娇娇也掐着腰拿捏着,可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小嘴一嘟,眼睛一翻,非但没让人觉得泼辣,反而透出一股小辣椒的爽利。几个男知青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就在赵子林说话的当儿,白明时却冷不丁地靠近,突然丢了手中那拐,两手摁住赵子林的肩膀。待赵子林反应过来,发现已经挣脱不了了。赵子林一米八六的大个子,比白明时还要略高一点,长得也要更壮实。可此时此刻,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病歪歪、瘸腿小白脸的劲都小。
“哎呦!”只听一声惨叫,赵子林捂着胳膊向后踉跄几步,白明时松开了手,也向后退了一步。陶敬军已经把拐拾起来了,重新递给他,但也万分惊讶地盯着那边惨叫连连的赵子林。
“胳膊,我的胳
膊被卸下来了!白明时!”赵子林鬼哭狼嚎,完全失了刚刚的得意和风度。
白明时的嘴角却淡淡扬起一抹笑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到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胡娇娇,白明时转过脸去。胡娇娇吓得一激灵,连连对他摆手,“白……白大夫,啊不,白大哥!我我我,只是多待了会儿来看热闹的,我是站你那头的哈!”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句“你别打我”。
不知道是胡娇娇紧张之下看错了还是怎么的,白明时的嘴角向上弯了弯,露出了一抹不同于刚刚的笑意。
“娘啊!疼死我了!白明时你给我等着!”赵子林嚎得呼天抢地,那边知青七手八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钱勇指挥道:“还愣着干什么?找个平板车,把子林送上医院啊!”
“去什么医院?这山路崎岖的,颠都颠死了。”
“去找刘医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