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胡娇娇睡得格外香甜。尽管和知青们挨在一起,睡在大通铺,有蚊子不时飞进来,耳边又是蛙鸣一片。但终于不是睡在那个“家”里了。没有亲情,只有算计的瓦房,那不叫家,只是间屋子。胡娇娇在睡梦中掰着手指算着,全国可以发展经济、生产的好日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到来了。
为了表达对田晓萍她们收留她一晚上的感谢,胡娇娇主动请缨,今早起来给大家做一顿早饭。自从上次吃了她炒的黄鳝,知青们对她的手艺可欢迎了,自然是满口答应。而且这些知青说到底还是没吃惯苦,平时做饭就都是轮流去做,不然谁愿意起早贪黑?
天刚蒙蒙亮,胡娇娇和田晓萍就起来了。今天按理说轮到罗敏君做饭,胡娇娇主动揽了她的活儿,罗敏君只轻哼了一声,连句谢谢都没有,就继续睡觉去了。
田晓萍带着胡娇娇到厨房里,两人把高粱米下锅,熬了一大锅粥。
胡娇娇往锅里放了切得细细的青菜碎,又打了两个野鸭蛋,打散成蛋花。不一会儿,锅里就饭香四溢。
“娇娇,你这都是怎么做的?怎么光放青菜和鸭蛋,也能有一股子螃蟹味儿啊?”田晓萍忍不住尝了一口,啧啧称赞道。
胡娇娇笑笑:“这是野鸭蛋,野鸭子吃水草、水里东西,当然下的蛋也鲜啊。我听爸爸说,有道菜就叫赛蟹黄呢,其实就是炒野鸭蛋。”
知青干的也是力气活儿,一大早得吃好了。胡娇娇又凉拌了一盆萝卜缨子,辣辣清爽的口感,很是下饭。面里掺和了葱花,又沾了点油,炕出来的饼外脆里软,咬一口全是葱香。
“娇娇,我真希望你以后都住在这里。”做好饭,田晓萍拉着胡娇娇去洗漱。
院子当中有一口井,可以打水上来洗脸。胡娇娇对着水盆,拆散了蓬乱的辫子。一头瀑布
似的乌发散落下来,更衬得小脸白皙。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青石板上,正在清心寡欲打坐的清瘦少年,看到这一幕,静下来的心神全扰乱了。
少女纤细的手腕子随着梳子一下一下地动着,淡粉碎花的衣衫贴合身材,勾勒出刚刚发育完好健康的身材。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还能看见随着呼吸起伏的某个地方。一首小诗不知怎么的,就这么钻进了白明时脑子里,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陶敬军今天起得早,被尿憋醒了。刚出宿舍,就见白明时板着脸,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他忙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待走近些,他确认,白明时的确是一瘸一拐,“健步如飞”地过来的。
可能瘸习惯了,跛着脚走路也快。
“怎么了?这么快就不打坐了?”
“嗯。”
“你去睡回笼觉?”
“去洗脸。”
陶敬军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地朝院子走去。
忽然见院中两个姑娘,正在打扫。胡娇娇拿着扫帚,迎面冲陶敬军来了一个明媚的微笑,“陶知青,早!”
“早!”陶敬军揉揉脸,心里像喝了蜜般自言自语,“哎呦喂,这一大早的,让我看见这么明媚的笑脸,跟春天又来了似的。”
田晓萍故意打趣道:“我可从来没听你这么夸过咱们,院子里可有俩人啊!”
陶敬军忙笑道:“都夸都夸,她是二三月,你是四五月;胡娇娇是玉兰,你是槐花儿。”
“听听,还说不偏心!玉兰多高雅圣洁,到我这儿就成槐花了!”
胡娇娇笑道:“槐花怎么了?洋槐容易引蜜蜂做窝酿蜂蜜;槐花洁白清香还能入药、做饭呢。不比玉兰只能看不能吃的贡献大?”
田晓萍听了心里喜滋滋的,“这话我爱听,我就是愿意做对社会贡献大的人。”
“哎,刚刚那青石板上的人不是白知青吗?他昨天晚上不会都在青石板上睡觉吧?”
陶敬军哑然失笑,“那哪儿能!他呀,纯属抽风,说是什么他老师说的,一天之中最好的时间在早晨,能吸取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所以不论寒来暑往的,他都起早,有时候就静坐,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想啥。说是这样之后,一天都神清气爽的,对身体好。我信了他的鬼了,瞧他那病怏怏的样子,好哪儿去了。”
胡娇娇撇撇嘴,“那可不一定。”白明时卸下赵子林胳膊时,那可是实打实的有力气。“那刚刚为什么一看见我们就走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问他是不是困了,他也一脸不高兴,说是要去打冷水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