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叡站定,仰头看了看怀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怀袖红着脸,情不自禁地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
但在这一瞬间,她仿佛也忘却了两个人的身份,萧叡不再是皇帝,而她也不是前任尚宫,他们只是这天地之间极寻常不过的一对男女,萧叡正在使尽浑身解数,孔雀开屏一般地示爱求偶。
章夫人隐约听见她在骂萧叡,笑了一笑:“这有什么不要脸的,他想给你当小白脸,自然要努力讨好你。”
怀袖听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更不知道那人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会是怎么想这话。
喝彩声如浪潮一般,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怀袖举目眺望而去,看到萧叡正在那显摆他的身手,他像是游龙一般,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别人连他的衣服都沾不到。
人都是比出来的,怀袖以前在宫里,接见的都是达官权贵、青年才俊,就算是萧叡的几个皇兄,也不是没有比他好看的美男子,可到了民间,被这些泥巴粗胚一样汉子一比,他立即出挑了。
萧叡在场上这蹴鞠戏得也很爽快,渐渐放开手脚,这些人身手不如他,策略不如他,哪玩得过他。
整个人似在发光一样熠熠生辉。
怀袖不爱坐在阴暗龙椅上,被冕旒遮住脸的皇帝,但看到这个明亮少年似的的萧叡,却不禁怦然心动。
不知怎的,她想起当年,萧叡踟蹰着问她:“袖袖,你说,我是不是也能当皇帝?”
她怔了怔,说:“你也是皇子,你想当,自然有资格。”
萧叡缄默片刻,道:“……没有人看好我。”
怀袖板起脸,带着几分怒意,比他还要生气,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你文才武略又不输你的兄弟,别人不看好你,你自己也不看好自己吗?若是如此,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争皇位。”
萧叡握住她的手:“你看好我吗?我不管别人,只要你看好我,我就敢去争一争。”
怀袖却又理直气壮地说:“那我也不看好你,你无权无势,你拿什么争皇位啊?”
她说是这样说,眸中仍燃着一团火,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都没宣之于口,但谁都知道彼此不服输。
喝彩声像是要直冲云霄一般,闹腾得很。
怀袖的视线不由自主全落在那人身上。
萧叡进了最后一记球,以压倒性的差距拿到了胜利。
萧叡赢得了主办方的五十两银子的奖金,他心里着急,不停地去看怀袖,怕她趁这时候跑了。
一领完,没顾得上穿衣服,他便裹着一阵风,飞快地跑到了怀袖的楼下,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目光灼灼:“秦月秦娘子,小生、小生想将我赢来的这五十两银子送给你,给你、给你打一套银首饰玩,请你不要嫌弃,收下可好。”
说完,他让伙计把银子送上去,转身就跑。
怀袖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雪翡这会儿也认出来这是皇上了,她惊呆了,捂住自己的嘴巴,半点不敢惊呼出声。
怀袖跟拿着烫手山芋一样,捧着装满银子的布包,举目望去,已经瞧不见萧叡的身影了,也不知他躲去了哪里。
直叫她心烦意乱,无所适从。
章娘子略有些明白了,揶揄地笑道:“看来他就是冲着你来的啊,我觉得不错,郎有情,妾有意,不如收了他算了,我觉得他腰力不错,到时再看看本钱就行了。”
怀袖赤红着脸,跟看仇人似的盯着银子。
这算怎么一遭子事儿?
好马不吃回头草。
怀袖先把银子收好,心想,下次见了萧叡就还给他。
正巧米哥儿正捧着一朵花愁眉苦脸地回来,怀袖一看,就是她砸给萧叡的那一朵,米哥儿悄悄与她说:“说好了他会来拿,没等到他,这朵花还要吗?”
最后银子和花都带了回去。
路上怀袖带一家人去酒楼吃饭,还听说皇上今日又要怎样怎样,她心里纳闷,萧叡这是有分身术不成?
傍晚,有人来敲他们家家门要花。
白日里没空要,现在竟还挂念着,记得有这么一朵花在。他也不想着万一她将花早早丢了怎么办。
花到不是重点。
怀袖想要还银子。谁想没来得及拿花,更没能把银子还过去,反而还被塞了一封香笺。她打开看了香笺,萧叡亲笔写道,卖可怜说,他在临安已逗留几日,将启程离开,临走之前,可否再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