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岩媳妇,哪至于闹到分家呢”
几位大嫂子面面相觑,在他们这儿,通常等到最小的孩子成家了,才会想到分家,一些重权威的父母甚至会等到自己弥留之际,才允许儿子分家另过。
傅家有些特殊,最前头的儿子已经是奔三的人了,可后娘葛石燕生的晚,儿子傅时年今年也就七岁,按照村里传的葛石燕准备让养女做童养媳的说法,等到傅时年成家,起码还得等上十年。
也就是说,在这十年里,傅家按常理是不应该分家的。
她们觉得葛石燕气糊涂了,她一个女人,儿子还那样小,如果分了家,她和儿子靠谁去反倒是不分家的话,前头的继子都不能有私产,银子都攥在她手里,还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分家”
葛石燕轻呵了一声。
“要是不分家,我儿子闺女怎么被弄死恐怕都说不准了。”
她直勾勾地看着从堂屋里走出来的男人,语气严肃极了。
“你让人去把族亲叫来吧,正好我们算算,这个家该怎么分。”
她是铁了心要分家了。
“孩子们的打闹,何必要这样了,如果是大弟大丫做错了事,让他俩道歉还不成吗”
傅大岩哀求着说道,他还是不明白,怎么就闹到要分家的地步了呢。
刚刚龙凤胎的惨状他也都看见了,这会儿宝宝和外甥女的狼狈他也没有忽视,可在傅大岩看来,这依旧只是孩子们的打闹,可能过火了些,但只要大人们好好教育教育就成了,老幺那么小,还没有成家,这个家怎么能分呢。
他就是一个古板的大家长,总想着息事宁人,可这会儿葛石燕不再愿意顺着他了。
“我就问问,那俩孩子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葛石燕并不搭理傅大岩,而是看向了院子里的其他人,包括马梅芳和傅时春俩口子。
“他们是不是说是宝宝和阿余动手打了他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能听他们怎么讲,也不能听我怎么讲,不如把当时在场的孩子都叫过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葛石燕对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有信心,宝宝绝对不会骗她的,相反,那对龙凤胎是什么样的人品,她一点信心都没有。
可她心里清楚,别人未必会这么想想,因此这会儿不论是让她或是让大房的人来说,肯定是有所偏颇的。
于是葛石燕很干脆的提出让其他孩子来说,那么多孩子,总能还原出当时的真实情况。
村子拢共就那么大,傅家的动静不小,当时在山脚下打过架的孩子基本上没一会儿都到齐了,作为率先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那个小胖子是被爹娘揪着耳朵拽过来的,哪还有早上的蛮横英勇,眼睛哭的像核桃那么大,看上去像是一个气鼓鼓的青蛙。
至于被他抢了刺泡的弟弟则是在一旁笑的得意,恨不得爹娘打地再狠一些。
“林余咬傅连翘了,咬地可狠了”
“是龙凤胎先动手抢宝宝她们的果子,宝宝不让,就打起来了”
“嗯,宝宝踹了傅连翘,傅连翘生气,捡起石头要砸她。”
“我也看见了,那块石头那么大”
“林余护着宝宝不让傅连翘砸,傅连翘抓她胳膊。”
“他们打来打去,傅连翘羞羞脸,哭的好大声啊。”
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地说道,虽然语序有些混乱,说话颠来倒去地,可也能基本还原出事情的经过。
根本不是像龙凤胎说的那样,他们只是开口讨要,而是一上来就动手抢,宝宝拒绝后反击,傅连翘拿着石头就要砸她,战势这才扩大。
这样听起来,似乎是龙凤胎的错更大。
“不就是一些不值钱的野果子吗,分一点给侄子侄女又怎么样呢。”
马梅芳开口了。
她的话也有道理,要不是宝宝和林余太小气,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不,那是我们捡到的果子”
“就是,我们的果子,我们愿意分他才可以拿”
“他们抢,他们是坏人”
没等宝宝开口,其他一起摘果子的小伙伴率先闹腾起来了,尤其是穿开裆裤的小胖子,他可生气了,今天早上他找到的果子一部分被他哥抢走了,还有一部分在抢的过程中被碾烂了,他都没有吃到几个蛇泡果。
就这样,他爹娘都没怎么说他哥,一点都不拿他的委屈当回事,要不是傅家因为这件事闹到要分家,他爹娘还不会对他哥怎样呢。
一群四五六岁的小毛头气鼓着脸,愤怒地看着那些为龙凤胎说话的大人。
“我觉得宝宝和阿余做的没错,小辈都动手抢了,她们要是什么都不做,还大大方方地把东西分给他们,那不是大方,是蠢,是傻现在可以抢果子,将来是不是就要抢银子了”
葛石燕觉得她的宝一点都没有做错,又不是关系亲近的兄弟姐妹,人家差点害死她,她还和他们做朋友,观音菩萨都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就因为表姑不分野果子给她吃,她就能用石头砸人了,将来稍有不顺她心的地方,她是不是都敢下毒放火了”
“真担心将来谁娶了她做媳妇,婆媳之间、两口子之间难免会有拌嘴的地方,就怕晚上等人睡着了,她拿着石头站在炕头就把人脑袋砸地稀巴烂,反正现在她拿石头砸人也没人骂她,反而觉得她委屈呢,正好让她知道这么做原来是对的。”
葛石燕的嘴巴一点都不留情面,直接把傅连翘的名声毁了大半。
都说小时看大,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人,长大了一般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小时候的傅连翘就可以为了一些野果子拿石头砸人家脑袋了,长大后她或许也会因为一些口角谋杀亲夫和婆婆啊。
这样狠辣的名声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娶她做媳妇呢。
可是葛石燕根本就不等她开口反驳,又叭叭地说了起来。
“之前我家宝宝落水差点没有救过来的事大家可能也不太清楚,就是那俩孩子联通我家出嫁姑奶奶家那俩孩子给带到深潭边去的,他们还哄宝宝说深潭里的荷花好看,让她自己去摘,看到我家宝落水后全都跑了,要不是大牛嫂子路过发现救了宝宝,她这条命就折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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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那件事,葛石燕依旧心有余悸。
“他们说孩子胆子小,回家后怕被大人骂,就不敢告诉大人宝宝落水的事,我看他们的胆子一点都不小,没胆子,能哄着小姑去深潭边玩耍没胆子,能回家后跟没事人一样,要不是村里有人看见他们一起往深潭边去了,我都不知道当时他们几个都在场”
看着表情沉痛的舅娘,林余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些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直到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舅娘之所以会和舅舅和离的原因就是因为宝宝的死亡。
舅娘想要严惩杀人凶手,可舅舅不同意。
龙凤胎是舅舅的亲孙子,亲孙女,他们坚定是宝宝自己要去深潭边玩耍,他们是拗不过宝宝,这才跟着一块过去,那个时候宝宝落水,他们实在是太害怕了,事后想起来,心中觉得愧疚极了。
那个时候死无对证,四个孩子里最大的就是七岁的龙凤胎,最小的还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别说没有证据了,就算有证据的,那么小的孩子还能判不成
出于对宗族,对亲孙子孙女的维护,傅大岩选择了相信他们的说辞。
最后舅娘和舅父决裂,带着儿子傅时年离开了傅家。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家老幺也在相同地点出事,要不是他就死了”
葛石燕的话语有些卡顿,不过在场几位长辈只看了眼宝宝,就意识到她为什么话说一半的原因了。
葛石燕咬牙切齿地说道,傅时春和马梅芳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胡说八道,那个时候大弟和大丫也就五岁不到,他们和老幺差不多大,怎么可能哄亲小叔去深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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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春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是啊,他们做不到,你们两口子可以啊,或许那俩孩子就是有样学样,意外听到了什么,跟着做了一遍。”
葛石燕将拳头捏的紧紧地,她只恨那个时候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继子夫妇会这么恶毒,只以为是老幺调皮,因为他那个时候经常和小伙伴们满村子跑,大半天见不到人影,自己跑去深潭边玩,意外落水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可巧合太多,就会让人怀疑不是巧合了。
这话一出,全场骇然,包括傅大岩,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
是啊,三年前,要不是傅时年就死了。
不论是傅时年还是宝宝,他们死了对谁的好处最大
大伙儿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可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
现在这一切,都只是葛石燕的推测罢了。
因此傅时春和马梅芳只慌了一阵,很快就镇定下来。
马梅芳满是委屈地说道,配着红肿的脸庞,看上去滑稽极了。
“行了,别演了,我嫌恶心。”
葛石燕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最好祈祷自己能够将自己的小尾巴藏好,要是让她找到证据,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两条性命啊至今回想起来,她都要辗转难眠
“我自认嫁到傅家这些年里也没有亏待你们兄妹,也知道你们喝了哪家的水,非得觉得我是来害你们的,在这个家里拿我当贼防着,这些年我也不是没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不就是说我这个后娘偏心,把家里的东西都搂到自己儿子身上了吗。”
葛石燕看向围观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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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请大家想想,我是从小打骂他们兄妹了,还是让他们兄妹没饭吃,没衣服穿了傅时春十六岁娶媳妇,傅月夏十七岁嫁人,哪一个嫁娶的酒席我没风光大办傅时春的媳妇、傅月夏的男人,又哪个不是人模人样的”
这话应该是在说她这个后娘没有存坏心,要不然就该给继子娶一个丑八怪病秧子,给傅月夏嫁一个酗酒打婆娘的懒汉。
可人模人样这个词听上去总觉得不太对味,马梅芳觉得葛石燕在骂她,可她没有证据。
“我这个后娘当的,问心无愧”
这句话,葛石燕说的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