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游也笑了。
时间匆匆即过,很快就要到和纪淳约好的时间了。
许游收拾东西的时候,齐羽臻就坐在那儿休息,一边看她一边敲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许游认真的记在手机上,拿起画板,朝着齐羽臻鞠了下躬,说:“那齐老师,我先回去了。”
齐羽臻说:“别叫老师了,叫姐吧,我也就大你两、三岁。”
许游又改口:“好,羽臻姐,那我就先走了。”
齐羽臻:“嗯。”
许游抱着画板,心情雀跃的走出休息室,可脚下刚一触碰到摄影棚的地板,那股劲儿又被提溜了上来,一路到了嗓子眼。
棚内飘荡着淡淡的烟草味儿,角落里电脑桌前坐着一人,电脑亮着,光打在那人脸上、身上,映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许游脚下迟疑,越走越慢,脚尖是朝着大门的方向的,走到一半时又停下来,经过了几秒钟的纠结,还是屏住呼吸朝电脑桌走过去。
她的动作虽然轻,可是这么大一个人走过来,褚昭就算再瞎也能瞧见。
可他只是睐了许游一眼,便又看向屏幕。
许游已经站在桌前两步,清了下嗓子,小声说:“谢谢你,帮我介绍老师。羽臻姐,她挺好的。”
安静了两秒,褚昭看过来,眼神透着好笑:“你叫她羽臻姐?”
许游和他匆匆对上一眼,又赶紧滑开:“羽臻姐不让我叫老师。”
褚昭“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叫我什么?”
许游一顿,诧异的看过来一眼,反问:“你不是叫褚昭吗?”
褚昭倏地笑了:“我还以为你怕我,原来还敢叫我名字。”
许游没接话,倒是不太明白这有什么不敢的。
褚昭逗她:“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也受得起。”
许游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脸上阵阵发热:“那我还是叫你褚昭吧。”
她是单纯,可她不傻,她也听同学说过类似的事,知道在社会上不能随便叫人“哥哥”,更知道褚昭是故意的。
褚昭也没坚持,笑着把手上的烟按掉,问:“你羽臻姐还在里面呢?”
许游:“嗯,她说累了,想休息会儿。”
褚昭努努嘴,从桌后起身,说:“我听纪淳说你有点摄影功底,我上次看你画画,觉得你构图不错,触觉很敏锐,本来想教教你怎么修片的。还是改天吧。”
许游听了有些惊讶,还有些期待:“教我?”
褚昭指了下放在桌上的一个单反,说:“你自己会调光圈吧?你自己先玩一会儿,找找手感,不会的以后攒一块儿再问我。”
许游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什么,她盯着桌上的单反,不仅抱着画板的手紧了,就连露出凉鞋的脚趾也下意识蜷缩起来。
桌上这个单反她心里有点数,并不是很贵的款式,不到一万块钱,或许在褚昭眼里就是拍几张片的事,可在她看来却已是至宝。
褚昭见她在原地发呆,也没给她做思想工作,就把东西放下,关上显示器的屏幕,拿着烟和火机抬脚便走。
等褚昭离开许久,许游仍在原地发呆。
等她反应过来时,画板已经被她放在一旁,双手将那个单反捧了起来。
熟悉而又陌生的手感,做梦都想再触摸到的质地,镜头里映出来的另一个世界,每一下快门,都在勾引着她,蛊惑着她。
许游熟悉了十分钟,渐渐也想起一些技巧,有的确实忘记了,她便走到电脑前,见它还开着,就想上网查一下。
按开显示器的开关,却是一愣。
修片的软件还开着,映入眼帘的便是先前那个妩媚多姿的女人,刚刚修好的一张。
许游一下子就看了进去,简直着迷。
那个女人的模样和气质她是记得的,画者的记忆力都不会太差,而且擅长在短时间内捕捉人物的特点。
但这张照片里的女人,却和她捕捉到的那些不太一样,这是千分之一个瞬间当中,肉眼根本无法抓到的神态,唯有快门搭配专业手速才能抓到。
这是那个女人,却又好像更耐人寻味,五官没有变,整个人的神秘感却整体提升。
都说画家和摄影师是两种神奇的人类。
前者眼中看到的世界,可以是梵高,也可以是毕加索,可以印象派,也可以抽象派,可以美好梦幻却也可以现实残忍,那是造梦者的世界。
而摄影师呢,他们是这个世界的记录者,每一张照片都是对已有实物的抓取,可是又好像不太一样,世界是在变化的,照片却将某一个瞬间定格,营造出一个只有照片才能呈现的世界,带着摄影师本人的主观臆想,既真实又虚假。
许游一张张点开,看了好一会儿,她放在旁边的手机一直调着静音,进来两条微信她也没有注意看。
等到她关上显示器屏幕,这才想起约了纪淳。
许游连忙拿起手机,看到两条微信,是纪淳告诉她,路上耽搁了点时间,要晚几分钟过来。
许游松了口气,回道:“好,我也刚完事,现在出门。”
她按掉手机屏幕,拿起画板,抬脚往大门口走。
棚内安静的不像话,大门口正对着通向里面的小走廊,走廊尽头就是休息间,另外还有暗房和杂物室。
许游刚要拉开大门,耳朵里就忽然飘进来一道奇怪的声音。
仿佛是女人压抑的低吟。
许游脚下一顿,下意识朝后面看去,愣了。
那一声声似乎越来越难耐,她待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那是什么,脸上的温度瞬间炸开。
随即一把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