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意识被新向导带着进了屋子,他不再回应治疗师的指令,这边胡熠是有预料到的。却不曾想,他的不回应,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
意识游走于无意识层面,身体靠着吊瓶维系营养……按通俗的话讲,他成了活死人,脑子在活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那一周,胡熠承受着莫大的精神压力。
他从业生涯没有遇过类似的病例,会导致多可怕的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昏迷的患者随时可能,因脑死或身体机能受损去世。
他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失去催眠师引导,无法规避潜意识和无意识的创伤部分。纵使醒来,也大概率会陷入彻底的精神混乱。
胡熠能做的,是每日定时地进行强光唤醒,期盼患者回应。
他和患者都是幸运的。
第八天,他被强光唤醒。
这次唤醒,无关胡熠的医术,只是恰巧,患者的意识逗留于潜意识层面,所以唤醒奏效。
而胡熠担心的后遗症,竟然也没有发生。
患者清醒后的心理会谈,显示催眠的治疗效果达到。他能够回忆起幼年、童年,青年阶段不愉快的记忆。并且,快乐记忆被加强,他的创伤被淡化。
他主动要求继续治疗。
胡熠判定风险过大,强烈不建议,但他依旧坚持。
为保证患者的安全,本次催眠胡熠把目光首先放到了那个新向导身上。
怪的是,起初进入潜意识,根据“兔子”的反馈,新向导不在他的世界中。只身的兔子,如之前一样,不愿意接触剩余的两间房子。
在胡熠打算结束催眠之前,向导忽然出现。
未等他发出指令,向导的突发举动激发了患者的痛苦。
他坐在诊疗室的椅子,上肢剧烈抽搐。
此时患者的意识还没去到无意识,胡熠马上跟他沟通,进行安抚。
“调整呼吸,深呼吸。不管你看到的是什么,停下。”
患者的手呈现握东西的姿势,喃喃念着“照片”二字。
“重复我的话,开始执行,”他告诉他:“深呼吸,把照片拿开。”
患者按照他的话,来回调整三次呼吸后,停止了颤抖。
胡熠当机立断启用强光唤醒,却没能奏效。
这意味着,患者再度进入了无意识世界。
头一次,胡熠意识到新向导不一定是“善”的。
患者的潜意识自我构建的人物,善恶皆有可能,他之前判断的新向导一直偏向于“善”,因为它带来的结果总是好的。
但这次患者表现出的应激反应,让它有了“恶”的可能。
胡熠不间断地进行强光唤醒。
问题更严重了。
几小时后,他察觉到患者对他的指令有反应,强光却没能把他唤醒。
这说明,他回到潜意识,感到异常混乱,处于迷失的边界,新向导“恶”的可能性更大了。
于是,他询问:“你身边的人是谁?”
患者摇头,死死闭着嘴。
“放松,去感受、去判断它是不是善良的,对你有没有恶意。”
他似是警惕着什么。
胡熠缓声道:“殷显,不用和它对话,你来回答我。”
“它是善良的,没有恶意的。”患者回答。
“你确定吗?”
患者说:“我确定。”
当务之急,胡熠要让他离开催眠状态。
“你要尽快离开小兔岛。”
“我帮不了你,你要靠自己。再不走会出不去,你的意识将永远游走于潜意识。”
最后的备选唤醒方案,他一字一句交代他。
“还记得我们约定的吗,梦到醒不过来的噩梦,去安全屋,找你在那儿留下的纸。”
患者嘴里模糊地,喊着一个女孩的名字,大约在叫那个可疑的新向导。
胡熠记录下那三个字,抓紧对他唤醒。
“你藏好,去安全屋,记得别给她安全屋的纸。”
不知为什么,他的指令加剧患者的应激。
他抽搐复发,对唤醒与指令不再有反应。
又一次,他陷入了无意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