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关于两人的关系，她要一个，确切的具体的，答案。/p

p因此，即便他们的感情凝固于这个冻到冰点，岌岌可危的边缘，王结香没有给出缓和的空间和余地。她上前，继续推了它一把。/p

p“你刚才说‘别在一起’，意思是分手对吗？/p

p殷显静静地看着她。/p

p王结香等了五分钟。/p

p她等他开口，等了足足五分钟。/p

p她再也无法忍受，冲向出租屋的大门。鞋也没穿，她夺门而出。/p

p深秋的季节，王结香光着脚跑到大街上。/p

p她没有目的地，四处乱逛，大口大口地呼吸。眼泪在家里憋得好好的，这会儿一股脑地淌下来，打湿她的整张脸。/p

p本以为，他至少会喊住她……/p

p王结香不甘心，回头看了眼家的方向。/p

p天要黑了，她马上看不清路了。/p

p簇拥的黑色渐渐地往视野中挤，家的方向静悄悄，不见走动的人影。/p

p王结香这下真觉得自己傻，特别傻。/p

p他是真的不爱她。/p

p她转身，抹着眼泪地往大马路走。/p

p——看清他了吧？你还爱他吗？/p

p她问自己。/p

p毋庸置疑是爱的。/p

p可这爱放至当下的心境，她又开始恨他。/p

p殷显不在乎她的爱，不在乎失去她的爱。/p

p自从妈妈没了，王结香数次感到自己无家可归，她离开弟弟奶奶爸爸，从乡下跑到城市。殷显不仅是她的爱人，他给了她家。/p

p她有多爱他、多在意他、多依赖他，她就有多恨他。/p

p她想起他们第一次闹大的矛盾，他收拾行李要走，他可以走得那么干脆，就代表他对他们的家毫无留恋。/p

p王结香好生气。/p

p她的脑子里将殷显的坏尽数过了一遍。/p

p阴阳怪气，讲话不会好好讲，擅长冷暴力。/p

p自尊心强，从没看见过他服软。/p

p没风度，没感情，常年板着脸……/p

p城市华灯初上。/p

p下班的人潮熙熙攘攘，一个没穿鞋的年轻漂亮的女生在街上走，分外显眼。/p

p注意到她的人已经觉得她不太正常，她还旁若无人地掉着眼泪，更令路人有意地避开她。/p

p王结香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远，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p

p殷显的缺点多如牛毛，她数了一路。王结香记不得她回头多少次，如果殷显有追来，那所有缺点可以一笔勾销。/p

p他没有。/p

p于是她继续走，继续数。/p

p街边的店铺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王结香闻到一阵香味，脚步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p

p那家店在卖啤酒烤鸭。/p

p橱窗中旋转的鸭子被烤得金灿灿的，流着肥油。/p

p坐在店前的台阶，王结香非常非常想吃烤鸭。/p

p她没带钱。/p

p她身后没有殷显。/p

p闻着烤鸭的香气，她忍不住幻想，要是能吃上烤鸭有多幸福……/p

p买半只烤鸭回家，切好端上桌，和殷显一起吃，配着颗粒饱满的白米饭。/p

p王结香一边幻想，一边骂自己没出息。/p

p数他的坏无法让她清醒，王结香开始数殷显的好。/p

p他为她做过什么好事？她故意地朝恶意的方面揣测。/p

p榨胡萝卜汁……机器是公司不要的，胡萝卜是她不爱喝的。/p

p带她看医生……那时他骂她猪脑子，吼她道都不会走。/p

p等她洗澡，接她下班……殷显说过，他是怕她又给他添麻烦。/p

p把她带回来的螃蟹煮海鲜粥……他嫌弃那只螃蟹，粥是随手煮的。/p

p收留她住他的家，帮她要回工资，给嚎啕大哭的她递了纸。/p

p这几个，王结香想不出恶意的。/p

p其实她不得不承认，她受了许许多多殷显的帮助。/p

p其实她还记得，被允许搬到他床上睡的那个晚上，她多高兴。/p

p其实，她不想分手。/p

p仅仅是因为她付出很多，爱得很多，所以希望他在意她，回馈以爱。/p

p他凭什么呢？/p

p他不爱她，有什么错呢？/p

p王结香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哭到意识不到自己在哭。/p

p有人从后面拍拍她的肩，王结香错愕地转身。/p

p是围着围裙的啤酒鸭店家。/p

p她合着手，为难地对她说。/p

p“姑娘，你去别的地方坐着吧，你这样我没法做生意。”/p

p王结香连忙站起来，向她鞠躬道歉，而后匆忙地迈开脚步准备离开。/p

p“哎，姑娘。”店家叫住她。/p

p估计是看她只身一人，哭得梨花带雨，又没有穿鞋，她赶走她心中过意不去。/p

p“你想吃啤酒鸭吗？”店家问。/p

p……/p

p王结香得到了一个用饭盒装着的鸭腿。/p

p她没有吃掉它。/p

p她找着回家的路，她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