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结香进屋看到她,除了有些憔悴,其他看着没什么事,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里。
一番询问之下,她弄清楚发生的事:姜冰冰跟她店里的理发师浩哥好上了,前些日子,她感觉身体不舒服,去诊所看医生,查出怀孕。姜冰冰要浩哥负责,他非但不认她是他女朋友,还说小孩不是他的。理发店的人全是和浩哥一伙的,眼看着孩子的月份大了,姜冰冰没钱堕胎,没钱养小孩,思来想去没有能帮她的人,于是打了王结香的电话。
“走,我们向他要个说法,哪能这么欺负你!”
她牵起姜冰冰的手,带她出门去理发店找人。
姜冰冰不愿意进那个地方,她们坐计程车到理发店门口,她不肯下车了。
王结香思索片刻,独自拉开了车门:“那你在外面等我,也免得你情绪激动,动了胎气,我一会儿回来。”
她神色犹豫:“结香……”
她对她坚定道:“没事的。”
再迈进这家理发店,王结香已没有了从前的害怕。
五年前,她是任人搓圆揉扁的乡下打工妹,怯怯地躲在殷显后面。
五年后,她冲在前面,推开店门,这里的人们她完全不放在眼里。
那个叫浩哥的甚至没有认出她,五年过去,王结香的气质和外型都有了太大的变化。
王结香从他这里,听到了一个和姜冰冰不同版本的故事。
浩哥说他跟姜冰冰确实睡过几次。他没把这当一回事,就他知道的,店里其他几个男的也跟她纠缠不清。这几个月他没碰她,他不认这个孩子。孩子不可能生下来,他已经结婚了,店里全部人包括姜冰冰都知道的,他有老婆有家庭。所以她有心来讹他,却也不敢把事闹大。
谈到这个程度,王结香一个局外人,难以去评判事实的真相。
能商量的,是这个孩子怎么办?
浩哥的态度依旧不配合:“这孩子不是我的,有我什么事。孩子在她姜冰冰的肚子里,她想怎么样,与我无关。”
她问他:“如果生下来做亲子鉴定,是你的呢?你会负责吗?”
“不可能是。”他死不肯松嘴。
“你想清楚,到时候做亲子鉴定,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你是孩子爸爸的话,不是一句‘不可能’,就能逃掉的。”
浩哥坐在店外面抽掉了半包烟。
最后,他掏了三百块,亲手交给姜冰冰。
她收了他的钱,没跟他说一句话。
摇上车窗,姜冰冰让计程车司机开车。车驶出理发店所在的那条街,王结香望见她的侧脸有泪水淌下。
不像在她面前,她哭得背过气,声嘶力竭;姜冰冰静静地流泪,紧抿的唇角是压抑的向下的弧度。
王结香的手搭在她的手背,轻轻地安抚。
“结香,”姜冰冰抓住她的手,脸上泪水没干,换上讨好的笑:“你能借我一笔钱吗?”
姜冰冰现在情况困难,即便她不说,王结香也会主动提的。
“好。”她立刻答应了。
*
把自己攒的钱借给姜冰冰,这事王结香没跟殷显说。
一星期后被他偶然发现她卡上少掉了一大笔数字,问清楚缘由,他们又爆发了一次争吵。
“是我听错了吗?你倾囊相助的人是那个姜冰冰吗?那个你为她出头,她反而怪你,你丢了工作拿不到钱,她还和老板站在一边的姜冰冰吗?”
王结香干笑两声:“都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
“是,你不记得,”他阴阳怪气地讥讽:“猪脑子会记得什么事?猪脑子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一边数一边说,她人很好的,她是我的朋友。”
王结香不服气:“她确实是我朋友啊,我从家乡到城里找她,她给了我一百块钱。我到理发店做洗头工,一开始什么都不会,她有教我,还带我去买衣服。以前我们上学时,常常结伴走路去学校,约好谁有自行车就要载对方……”
他打断她。
“你是记得她的好了,记得清清楚楚,她有记得你的好吗?”
“她曾经怎么对你的?你有事时她不闻不问,好像不知道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等她落难了,她懂得用各种方式来找你了,你电话号码都能被她要到。你知道人家为什么偏偏找上你吗?因为你蠢。”
殷显讲的话实在太难听,王结香的嘴越来越扁。
“你的钱是攒了多久的?平时花自己身上,多花一毛钱我看你都不舍得。那钱不是说要用来开蛋糕店吗?为了一个明显来占你便宜的老朋友,你的梦想就舍弃了是吗?”
“钱,她会还我的。”
王结香梗着脖子,还在替姜冰冰说话。
“你不了解她,她没你说的那么坏。”
殷显不明白:“为什么你总要把人想得这么好?”
她反问他:“为什么你总要把人想得这么坏?”
他们坐在沙发的两边,扭头不看对方。
气氛降到冰点。
王结香被他刚才的话伤到心,撇了撇嘴,说起气话。
“可能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当初,我脑子进水才会追你。”
殷显冷笑一声。
“怪我,是我有病,答应你在一起。”
她不可置信:他这句不是气话吧?语气完全不像!
王结香转头瞪他:“你给我说清楚是什么意思。我们在一起五年,你现在说你后悔了是吗?”
“没后悔啊,”殷显保持笑容,嘴上不让一句:“多新鲜,人生有一段与猪共舞的经历。”
她拍案而起,再也忍不了他的人身攻击:“你给我说清楚,谁是猪?”
直到最后,他牙尖嘴利。
“谁问谁是。”
话不投机,王结香回房间,打算收拾行李。
“我跟你没得说了,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下吧。”
殷显呛她:“有什么好分开的?东西搬来搬去多麻烦,到最后你都要回来。”
他说的话完全正确!
因此王结香更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