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宁侯是太*祖亲封的二等侯,三间五架金漆兽面锡环门楼上是太*祖当年的御笔,阳宁侯府四字金光闪闪气势十足。
陈素如今身份不同,她来了,杨夫人带着陆愔跟陆聚亲自开了中门迎接。
两厢见了礼,杨夫人亲自携了陈素的手,上了一架翠缨八宝香车,待陈素坐稳了,杨夫人带请小赵氏上了另一辆马车,往内院行去。
陆聚跟在杨夫人她们的马车后面,一直护送到二门处,见陈素跟小赵氏下车换乘暖轿,才向杨夫人道恼,回外院去了。
在陆家陈素不好挑帘,心里默算着时间,发现阳宁侯府至少是奉恩伯府的两倍不止,小轿在一处大门外停下,杨夫人已经下轿亲自为陈素挑帘,“大姑娘累了吧?”
陈素含羞一笑,冲杨夫人曲了曲膝,“夫人太客气了,素素只是晚辈,”
杨夫人抿嘴一知,她处心积虑跟小赵氏结交,从小赵氏嘴里,已经将陈家的事打听了个七七八八,照她看,这陈家大姑娘可不只是小赵氐说的“聪明能干”,“是姑娘客气了,礼不可废。”
杨陈素随着杨夫人转过一道影壁,再进去过了倒座厅,进了仪门,往北五间七架的厅堂,就是杨夫人平时起居的盛华堂了。
陈素留意看着甬道两旁垂首恭立的仆妇,她以前也听说过,这些以军功起来的老门头儿,许多都号称以“军法治家”,别家陈素不知道,但看陆家的气派,应该是还保留着这样的家风。
但陆源常年不在府中,是谁把这家风给留了下来的?
等进了盛华堂,几人再次见礼,才分了宾主落座。
杨夫人看着一身玫瑰红织锦滚边灰鼠褂子的陈素,她浓密的长发绾成弯月髻,只用赤金翠宝大发钗绾定了,胸前挂了块极名贵的翠玉璎珞,两样首饰已经昭示了身份不凡,不由暗暗点头,“我一见到大姑娘就喜欢极了,”
她一脸敬佩的看着小赵氏,“赵夫人将大姑娘教的极好,我们愔娘跟大姑娘一比,我就后悔小时候太惯着她了些,把性子给养娇了,现在真是扳都扳不回来了!”
陆愔在一旁含笑不依道,“娘您总是这样,只要见素姐姐一
回,就回来叹息一回,说我不如她,女儿不高兴了!”
陈素很少见到陆愔如此小女儿之态,“女儿当然是自己的好,在夫人心里,自然愔娘是最好的,”倒是这样捧着她的杨夫人,才叫人觉得有怀好意。
杨夫人哂然一笑,“这个孩子,在外头还好,一回家里,就跟个小孩儿一样了,”她怜惜的看着陆愔,“不过这样也好,小孩子就得有小孩子的样子,要叫我说,永远不长大,留在做姑娘的时候才好呢!”
可不是么?虽然小赵氏是庶出,但赵家对她并不苛刻,她又赶上了姐夫家里封爵,做为姻亲的赵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所以她的日子并不难过,倒是嫁到陈家做填房,十几年来,一直郁郁。
陆愔见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笑着站起来,拉了陈素的手道,“母亲,我想请素姐姐去我的院子坐坐。”
杨夫人颔道笑道,“去吧去吧,在我这儿你们也拘束。”
……
陆愔的院子并不大,三间正房一明两暗,正中的明间用一座高高的紫檀雕花屏风隔出前后,两边的隔扇门都挂了纱帘,陆愔将人让进侧间,请陈素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坐了,才笑道,“我这院子其实以前是母亲院子后的一间偏院,我舍不得离母亲太远,大了后就要来住了,”
见陈素点头,陆愔又笑道,“哥哥见地方太小了,就叫人将后头的地方辟出一个小花园来,并到我的院子里了,”
她遗憾的叹口气,“就是这会儿那园子里有些萧条,除了几树梅花还能看看,其他也没有什么了。”
这腊月天,外头可不就只有梅花可赏嘛,不过陈素倒没有出去赏梅的心,“所以还是春夏好啊,我喜欢繁花似锦,热闹,人置身其中也高兴。”
陆愔低下头,旋即笑道,“我反而喜欢这个时候到园子里坐坐,一个人呆着也挺好的。”
她想起陆聚交代给她的事,不知道怎么开口,又觉得人才到她的院子里,就提出往揽月阁去,太过刻意,真是愁肠百结,只能没话跟陈素找话说。
陈素挑眉,陆家如今总共就三口人,已经够冷清了,结果陆愔还喜欢一个人呆着,她轻声叹道,“是啊,一个人呆着,可以想好多事。
”
陆愔摇摇头,“我什么也不想想,就想呆着,没人看见我才好呢!”
陈素这次是真的吃惊了,陆愔在外头虽然称不上八面玲珑,但对人和气有礼,并不清冷,没想到内里却是这么个性子,可谁真的可以按自己的性子活呢?“只不过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看陆愔心不在焉的样子,恐怕并不喜欢招待自己吧?
而陈素呢,更喜欢快意江湖,来去自由的生活,可不还得穿金裹玉,带着得体的微笑,到阳宁侯府做客来?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再说话,陆愔叫人把茶具捧了过来,亲自挽袖烹茶,而陈素,则摆出对这一套深有兴趣的样子,“专注”的看着陆愔行云流水的动作,她们都很享受借着烹茶换来的清静。
陈素也算是明白了,其实人家陆愔并不怎么想理她,就想她也不怎么喜欢跟陆愔相处一样,两人的关系,其实也就保持着表面的“投契”,其实内里的性情,差别还是很大的。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陈素索性也不装了,信手拿起架上的书,侧身看了起来,翻开了才知道,原来陆愔也不像外人想的那么道学,居然在看前朝人写的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