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染回头的时候,宋尘正两手插着裤兜,踩着双草编拖鞋,从下头矮坡沿着条山涧踱步向她走来。悠闲又散漫。
拉近的距离中,山风吹得人尤其惬意。
“宋老板怎么也出来了?”由于宋尘体型实在高大,付染一米七的个子在他身前仍然显得娇小,要对上他视线,她需得略略抬眸。
紧跟着,她无奈地看一眼依旧抓着她手腕的愤怒老太,同他解释说:“我不知道这是她老人家的鸡。这样吧,你让她开个价,我买总行了吧。”
生平第一次被当贼,女演员付染觉得丢面,再次想疯狂砸钱。
但宋尘不得不提醒她一句:“你好像忘了,你身无分文。”
“……”耗时一秒,付染被事实无情地击败。确实,管她账户上存款位数再多,此刻也买不来一只黄毛鸡啊。
林间一瞬陷入寂静。
直到老太再度开口,对着宋尘简单比划几下,意外地缓和了声色。付染不由得好奇,忙向宋尘问话:“她又说什么了?”
宋尘牌翻译机:“她说你要鸡也行,得拿这菜篮子换。”已而,他的目光轻轻落在付染怀中。
付染大惊,抱着托特的手用力一紧:“不行!我这包很贵的,驴牌经典老花,够换她几百只鸡了都!什么?还菜篮,路易威登她知道吗,那是拿来装菜的吗!”
宋尘挑眉:“你好像忘了,你已经拿来装鸡了。”
“……对哦。”啪一声,一颗玻璃心破碎的声音。
付染终是无言以对,心一横,颤歪歪挤出二字:“拿、去。”哎,可怜她命苦的包包,一起出来,却没能一起回去。
一家人再也不整整齐齐。
……不过付染这样悲伤的情绪,也只持续到晚餐之前。到了夜里,在尝过宋尘一道小鸡顿蘑菇后,付染再记不起她拥有过一个老花托特。
“嗝,好饱~”
不大的餐厅一角,付染放下碗筷时,已经往胃里塞完两大碗米饭。且信奉着“寄人篱下,溜须拍马”的守则,她又特意给左手边的宋尘倒了杯茶水:“我看凭宋老板的厨艺,去考个高级证书完全不在话下。”
说着,付染兀自笑得跟
朵花一样。而宋尘似是懒得理她,接过茶水喝一口,什么也没说,起身去了后院。
付染也不恼,转头看向正在收拾桌上碗筷的阿立:“阿立,怎么就咱仨吃饭,别的客人呢?”说来在旅店呆了一下午,她还没见着除她以外的第二个房客。
接着,阿立的回答差点惊掉她下巴:“我们这儿不是景区,很难有客人的。”言外之意,付染目前是旅店唯一的入住者。
要知道她还是开错路,误打误撞才过来的……
如是想着,付染震惊不已,并开始替宋尘担忧起他的财政状况:“这么冷清,那你老板开店图个啥?一年到头能赚到几块钱?”
可惜,阿立最后并没有给付染一个答案。
“姐姐,老板不喜欢我跟人说这些。”为难地皱了皱眉,阿立瞥一眼外头的高大身影,还是乖乖洗碗去了。
付染随即也偏过头,看向餐厅与后院之间所隔的大片玻璃幕墙。
那幕墙上既反射着室内的黄色灯光,又融入院里草木树影,是专属于山林最静谧的夜景。且夜景中,有一人正慵懒地迈步而来。
是宋尘提着双跟他脚上同款,浅口式的草编拖鞋,重回了餐厅。
不过付染仔细看了看,也有不同之处,那鞋尺码明显小些,脚踝处还细心织了条系带……等等,这鞋不会是给她的?难道之前宋尘在院子里忙活着编稻杆就是为了给她做鞋?
心里疑惑着,慢慢地,果然宋尘离她又近了几分,一手插裤兜,一手将那草鞋递到她身前。
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依旧沉默着。没什么话说,只维持手臂伸在半空的动作。
付染受宠若惊,忙接过鞋坐到木方凳上试穿起来,别说,还真挺合脚又舒适。完全消除了以前她对草鞋这种廉价手工鞋的偏见。
原来只要编得好,一点都不觉得毛糙。
愉快地把自己那双烂掉的小羊皮踢到一边,付染精致的素颜写满了高兴二字。而后抬头,视线在空中对接,她还顿然发现宋尘其实长了双很深情的眼睛。内舒外展的,连个双眼皮褶子瞧着都是温柔。
只里头眸子总是凉凉,兜着无尽的疏离。
偏付染是个不怕冷的,有事没事都一头热上去:“宋老板这么全
能,我看就应该去申请个非物质文化遗产,好好把你保护起来。”什么玩笑话,也信手拈来。
宋尘略低眸,就瞧见她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乐子,两颊都笑得染了片粉色。如若桃花灼灼。
恰巧这会儿在厨房洗完碗的阿立打餐厅经过,好奇地向二人问了问:“什么保护?”
“没什么。”付染笑意更甚,顺势截住阿立,豪气地一挥手,“阿立,把这鞋也给我记账上。”挥完手,整个人又靠近他耳侧低语,“你家老板这手真巧。”
阿立点头,也注意到付染脚上漂亮秀气的草鞋,称赞道:“那是当然,就连姐姐你下午在院子里趟过的那把躺椅,也是老板跑山里砍竹子回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