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总,洛总在办公室等你。”
程湛开了一上午的会,下午又抽空去了趟云丛,紧赶慢赶,总算在下班前回了公司。
最近盛哲和云丛合作开发了一个新项目,程湛忙得昏天黑地,连着好几个星期都在加班。
晚上回家,更像是回到酒店,只用来睡觉了。
同样,洛棋笙自从进了董事会的元老组,飞纽约的时间越发多了。
算起来,两个人各自忙碌,快大半个月没见面了。偶尔几次的视频,还要算上时差。
有时候,程湛和洛棋笙还没聊上几句,聊着聊着就睡过去了。
昨天晚上,洛棋笙上飞机前,跟他发了消息,程湛信誓旦旦表示今天要去机场接他。
结果他忙了一整天,根本抽不出身。
洛棋笙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背对着程湛。
“抱歉。”程湛进门后,匆匆把手里的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扔,走到洛棋笙身边,愧色道,“说了要去接你的。”
“发你消息没回,猜到你在忙了。”洛棋笙见他脸色略微发白,伸手抚摸了把他的脸颊,蹙眉,“怎么这么冷。”
比他这个刚下飞机,吹了一路冷风,从机场赶过来的旅人还冷。
洛棋笙抓住他的手,将人拉到近前,和预想中的一样,那人的手也是冻得发寒。
洛棋笙有些不悦:“我不在,你又忘记贴暖宝宝了?”
“忘了。”程湛没否认。
自己真的是冷极了,也不矫情,窝在洛棋笙这个大暖炉身上。
洛棋笙身上很暖,程湛太喜欢这种被包围着的温度。
平日里,程湛对着其他人,仍是那副温和,疏离的样子。
唯有在洛棋笙面前,他懒得维持优渥风度,商界精英的模式。
骨子里的那份慵懒,随性,还有些的羸弱,全都表露出来了。
程湛如此坦白,洛棋笙反倒不能责怪什么。
经过那次的受伤,又昏迷了差不多两个月,程湛比以前更加怕冷,一到冬天,就会手脚冰冷。
可他一旦忙起来,又完全顾不上,洛棋笙在家的时候还好,每天会盯着,帮他贴暖宝宝。
万一他出差,程湛就只记得贴个头两天,后面就又会忘记了。
洛棋笙把这人冷冰冰的手呵在掌中:“下回我出差,要让老妈来盯着你。”
一想到唐清语的刷屏消息,程湛怂道:“下次一定记着!”
程湛把剩下的事整理了下,准备和洛棋笙回家。
他近来难得准点下班,又有洛棋笙来接他,心情十分愉快。
洛棋笙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突然出声:“阿湛,我妈做了晚饭,让我们过去吃。”
“哦,好啊。”程湛关了电脑,穿上加厚的羽绒服走了过来,打开手机里的微信。
唐清语的消息发在群里,还同时艾特了程湛。
小糖糖:【阿湛,下了班,和棋笙一起过来吃饭啊。@闲人程@洛】
小糖糖:【等你们。么么哒。】
洛:【知道了。】
闲人程:【谢谢阿姨。】
两人刚准备走,助理在外面敲门。
“程总,老程总来了。”
程湛和洛棋笙对视一眼,无奈说:“你和阿姨说一下吧,我们大概要晚了。”
“他来找你做什么?”
程湛拿回盛哲的这两年,基本就没怎么和程家有过联系。
偶尔程远章早上在公园打拳的时候,找程湛去过几次,两人也不太聊起程家的事。
不知怎的,程北山怎么就突然找上门了。
程湛只好又把围巾、大衣脱下:“他前两天就在找我,我因为太忙,没理他。”
洛棋笙重新坐回沙发:“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应该是有事求你。”
“他能有什么事?”
洛棋笙沉吟:“程闻濯。”
……
会议室里。
程北山一看到程湛,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程……程总。”
两年间,这人瞧着也老了,两鬓灰白的头发非常明显,紧绷的嘴角边,法令纹也变深了很多。和当年那个跋扈,傲慢程先生,很不一样了。
程湛深看了他几眼,站着问道:“找我什么事?”
“阿……阿湛……”程北山张张嘴。
“程先生,我觉得你还是叫我程总比较好。”程湛没有表情的说。
程北山神色一变,一口气憋在胸腹间,上不上,下不下,憋得脸色发白。
“程总,过两天是旻雪生日,我想,你能不能,能不能让闻濯回来一次。”
“就一次!一次就可
以了。”程北山忐忑的强调了一遍。
程北山深深的吸了口气,颓然哽咽:“旻雪这两年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医生说她快认不得人了。我想……想让程闻濯见见她,希望她的病能有些起色。”
“抑郁症。”程湛眼尾抽了一抽。
“是的。”程北山像是要验证什么,从包里翻出一沓病历单,“这是医生写的病历,我没骗你,真的。”
他手忙脚乱的,那些病历单忽然一撒,散了一地。
程北山弯下腰,一张张拾起病历单,眼前递过来几张纸。
程北山茫然抬起头,看着程湛,他眼圈一红:“阿湛,我真的没骗你。她连我都不认识了。”
程湛俯视着他,神情淡漠:“她不记得你,你这么为她着急。那我妈呢?我妈当年疯疯癫癫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程先生,你那时有没有一点想过她?她也很爱你,可结果呢……”
程北山本就弯着腰,闻言,“咚”一下跌在地上。
程湛麻木的看着这人的狼狈,闭了闭眼,不再说话,转身朝门口走去。
“程湛……”程北山喊了他一句,“如果我当初不赶你走,今天会不会不一样?”
程湛停下脚步,缓声说:“没什么不一样,我和母亲不一样,我对你,对程家没有丝毫感情。你恨也好,忏悔也好。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
程湛说完,大步出了会议室。
程北山呆滞的望着他远离的背影,干脆利落,就像当日,这人离开程家时候那样,走的义无反顾。
——
在唐清语那里吃过晚饭。
程湛和洛棋笙在小区里慢悠悠的闲逛。
道路两侧,一排排的路灯在他们身下剪出一道道的影子。
出门时,程湛被洛棋笙裹得像只北极熊,影子比洛棋笙都大了一圈。
程湛指着地上的影子,笑笑说:“终于可以碾压你了。”
洛棋笙握着他的手,一起插在自己的大衣口袋:“程北山跟你说了什么,刚刚吃饭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程湛低笑:“被你料中了。是程闻濯的事。”
提到程闻濯,程湛有意无意的瞟了眼洛棋笙。
洛棋笙面色不动:“这人能活着,是我最大的底线。”
程湛的手在口袋里和洛
棋笙十指相扣,他眉眼弯起:“也是我最大的底线。”
“宫旻雪要生日了,程北山希望程闻濯可以回来一趟。”程湛呵出气,在夜晚的空气中融成一团白雾。
“你想让他回来吗?”洛棋笙问。
程湛在路灯下站定,抬头,望着灯罩下,那圈黄色的薄光:“不知道。程闻濯对我来说,已经很陌生了。甚至,我今天见到程北山,都觉得他很陌生。”
陌生人,比仇人更可怕。
仇人起码还会记着,而陌生人,就是路上那些行色匆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根本不会去多看一眼。
洛棋笙看着他,这人仰着头,从下颌,到颈部绷出一条漂亮的颈线,淡黄色的光影落下,把他是的皮肤衬亮了好几分。
洛棋笙提了提他的围巾,遮住眼前的美色,免得自己心猿意马:“我看看,如果还能动,就让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