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臻儿又让陈嬷嬷安排了一次机会,再度跟赵子楚会面。
这次见到的赵子楚似乎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眉宇间不复上一次的郁郁,显得疏朗许多,而且很容易看出,他为了此次见面刻意装扮了一番,本就不俗的气质,更显得风度翩翩。
龙臻儿自屏风后走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道:“赵大人坐。”
赵子楚施礼后,便坐下了。
龙臻儿开门见山:“最近朝中的动静,我都听说了。大臣们出于两国的长治久安考虑,想要劝君王休战,可是王却根本不听。赵大人,你觉得,要怎么办才好呢?”
赵子楚最近也在为这事发愁,为人臣子所能做的,只能尽力谏言,哪怕举朝一致反对君王的决策,君王硬是不听臣子的,他们又能如何呢?
但听公主语气沉稳,似乎已有对策,便顺势问道:“公主以为该当如何?”
龙臻儿冷笑一声,沉声道:“我们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山高路远,他大可把朝臣的劝谏当成耳旁风,可是,他哪里知道这场战事给江山社稷、给黎民百姓带来多大的危害呢?他若是执意不肯听,那就请他回来当面商议吧。”
赵子楚不太乐观:“这场战事,君上恐怕势在必行了。想请他回盛京,怕是并不容易。”
“对燕之战除了最开始依仗阴谋诡计得了十座城,之后就再无胜绩,他想好大喜功,也得看看国库有没有那个实力。”
龙臻儿沉吟问道:“你们户部的钱粮,是如何周转的?”
赵子楚自从上次会面之后,对前线的支援供给就开始放慢拖延,拓跋齐已经连发了好几道训诫过来,赵子楚视而不见。
这些内情他没有细说,只回道:“陛下军中的钱粮,大约还能支撑半月。”
龙臻儿冷笑道:“都穷酸到这个地步了,还死撑着不回来,怕是没有合适的台阶。”
赵子楚推测也是如此,一国之君大动干戈,御驾亲征宣战邻国,没有立下一点儿功劳就往回赶,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可是,现在大臣们好的、歹的都说过了,拓跋齐就是不回来,能有什么办法?
龙臻儿却冷不丁地提到:“庞老相
国年纪老迈,本就体弱多病,这段时间又被群臣攻讦,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赵子楚不禁抬头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庞相国老当益壮,声如洪钟,哪里有半分撑不住的样子?
“拓跋齐将国事托付给庞老相国,就是信任他能坐镇盛京,稳定后方,而这么久以来,庞老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可惜啊,人老了,总是难免各种意外,庞相国若是出了事,你认为,拓跋齐还敢不回盛京吗?”
赵子楚暗自心惊,她这是打算对庞相国出手了?
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釜底抽薪,的确狠绝:“如此,陛下便不得不回来主持大局了。”
龙臻儿叹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是希望他回不来。”
一时要他回来,一时又希望他回不来,赵子楚不免疑惑,而后想到某种可能,冷汗猛地冒出来:“公主的意思是?”
龙臻儿冷笑着没有回答。
她想利用庞相国的情况将拓跋齐从战场上撤回来,但却不希望他真的回到盛京。那便是,要他死在半道上了!
赵子楚半晌没说出话来,说到底,他只是个文臣,对于各种国事可以运筹帷幄,但涉及到杀人,甚至是暗杀一国之君,他本能地还是犹豫了一下。
龙臻儿又道:“放心吧,他现在还不能死。”
赵子楚冷汗涔涔,听了这话如获大赦,又见龙臻儿微微一笑,轻叹道:“我儿还没登上太子之位,他现在就死了,他又如何登上自己应有的高位呢?”
大王子拓跋赟今年才四周岁,如果登上大位,势必孤木难支。
赵子楚对那个孩子的感情特别复杂,每次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总不由感到一阵怅然。可今日的怅然之余,竟又生出莫名的振奋。
如果他今生无缘与公主两厢厮守,如果能全力辅佐她的儿子,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赵大人,本宫今日找你来,也是想听听你的主意。庞相国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本宫也很钦佩,如果可以,本宫也希望他能为了天下苍生考虑,劝说拓跋齐早日回朝。”
龙臻儿话只说了一半,但赵子楚听懂了没说出口的那一半:如果他不愿,那就不得不牺牲掉他了。
赵子楚慎重考虑了
片刻,才道:“庞大人心怀百姓,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竭力劝谏,奈何陛下此刻攻燕决心之大,根本无人左右,就算是庞大人的话,他也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