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久旱不雨, 自春节之后到清明,却是一滴雨都没有下。
“春分无雨是空年”。
在春耕的重要时节老天爷不下雨,会影响整一年的收成,从而影响百姓安居和朝廷社稷。
宋国公府自己的庄子上, 同样旱得无法春耕。孟季廷只能让宋管事去安排人在田庄凿井, 取地下水来灌溉农田, 以避免错过农时。
民间祈雨的祭祀活动也渐渐多了起来, 京兆府甚至收到了几宗下辖县因为活人祭祀求雨而产生的命案。
而朝堂之上, 皇帝除了派礼部官员代其前往泰山祈雨外, 也准备根据钦天监观察到的星象和卜卦后定下的时间, 领文武百官和王公大臣前往大相国寺设坛设祭祈雨。
祈雨仪式会连续三日, 孟季廷作为兵部官员,亦要随行。
祈雨仪式前需要斋戒十日, 又因最近朝堂上的要紧事情多,孟季廷每日回来得都很晚,因此有十几日其均是歇在外院书房。
因为不歇在一处,青槿虽知道他要随銮前往大相国寺, 但却并不知道他出发的那一日何时走的。
青槿这些日子也有些无缘由的烦闷, 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好, 心情有时莫名其妙的空落落的, 有时又像是有一口气闷在胸口堵着似的, 但却找不到自己烦躁的缘由。
不过一两日,她的面容渐渐有了憔悴之色。她有时候想找人说说话,一翻身却扑了个空, 才想起孟季廷并不在。
墨玉对青槿道:“……姨娘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怀孕的缘故, 所以心情有些焦虑。我听闻有些初次怀孕的妇人, 多少是会有这样的症状的。”
又担忧她继续憔悴下去, 世子爷回来会怪罪她没有照顾好,于是劝她道:“姨娘,要不我们请白大夫进来给您把把脉?”
青槿想了一下,也怕自己的身体出问题影响到孩子,于是点了点头。
白大夫进来给她把过脉之后,却对她道:“姨娘如今怀着孕,还是不要思虑过重的好,对孩子不利。”
青槿愁道:“大夫说我思虑重,但我却不知道我为何思虑重。”
她最近就总觉得心里压着事,好像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白大夫没有办法解答她因何烦闷的问题,于是只好给青槿开了一副疏肝解郁的温方。
胡玉璋知道她让人请了大夫,又因孟季廷不在府里,于是使了人过来问:“姨娘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青槿对正院的人摇了摇头道:“没事。”
胡玉璋也仅是尽主母之责,虽世子不愿意她插手东跨院的事情,但若她真放任青槿生病完全不过问,心里只怕又会有所责怪。
只是她猜测青槿也未必信任她,见她不肯说,也不再多问她,反而将白大夫叫过去过问了一番,见白大夫说她身体并无大碍,胎儿亦无事,只是心口有些郁结,便放下心来。
这日,青槿在床上歇午觉。
天空突然“轰隆”的一声惊雷,青槿受惊,身体在床上弹跳了一下,像是无意识的出口急声唤了一句“姐姐”,而后惊醒过来。
青槿头痛欲裂的坐起身来,曲腿抱着,摸了摸自己汗湿的额头。
她垂着头,又低低的唤道:“姐姐。”
青槿越想,只觉得心跳得越发快,像是透不过气来。她在想,会是姐姐在宫里出事了吗?
墨玉听见她醒了,开了门从外面走进来,对她道:“姨娘,您醒了?”然后过来伺候她穿衣。
窗外仍是“轰隆隆”的雷声,接着突然“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大雨。
青槿看着窗外出神的道:“下雨了!”
墨玉笑着道:“是啊,可算是下雨了,不然可就真的要误了农时了。”
“陛下领文武百官和王公大臣在大相国寺祈雨,今日便下起大雨,可见上天是聆听到了陛下和百官的诚意……”
墨玉为她披上衣裳后,走到窗户上,将窗关了起来。隔绝了雨帘,此时只能听到外面噼噼啪啪的雨声。
青槿却仍是怔怔的,看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一时间,大燕皇宫,庆元宫。
孟德妃端坐在椅子上,手用力的握着扶手,睁大着眼睛看着屏风里面的产床,像是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里,又像是毫无焦点的什么都没看,脸上沉默得可怕。
宫人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去,又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血腥味弥漫在房间里,每个宫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情。
屏风外面,几名太医围在一起小声的讨论,时不时的摇一摇头。
隔着屏风的里面,一群稳婆围绕在床,床上时不时传来青樱痛苦之下的轻咛。
过了一会,稳婆面带焦色的从里面走出来,对孟德妃道:“娘娘,不行啊,庄娘娘这胎位完全正不回来……”
孟德妃盯着她,厉声道:“那就给我继续正啊,正不回来你全家都给我去死……”
说着像是终于忍受不住,挥手将茶几上的茶盏摔落在地。
“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人给我保下来,否则,你们全部都不用活了……”
稳婆和宫人被吓得面色发白,纷纷跪在地上。几名太医也被吓愣了,讨论的声音突然止住。
孟德妃转头看着太医,目光冰冷:“你们就直接跟本宫说你们行不行?不行本宫就换人,省得耽搁庄美人生产。”
太医不得不与她说实话:“娘娘,皇嗣如今脚朝下,胎儿又已经入了盆,极难正回来,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