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和小姐说了,我父亲原来兼祧两房,有两房妻子,我还有一个早逝的弟弟。我不想让我弟弟那一房绝了后,我希望我的弟弟以后也能有人承祀香火……”
张银珠听着,脸上的表情缓缓的冷了下来,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夫君是想学你父亲娶二房?”
青松却连忙摆了摆手,道“不是,不是,小姐误会了。我是想,如果以后我们生了有多个孩子的话,我想让小的儿子过继到我弟弟那一房。”
张银珠心口这才松了下来,她还以为庄青松刚向她承诺不纳妾,却打算换另一种方式娶二房。
她对过继孩子并没有特别的在意,给没有孩子的兄弟或早逝没留下子嗣的兄弟出继一个孩子,这不管在普通人家还是高门大户都是常见的做法,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就算孩子名义上出继了,小叔子已经过世,孩子最终还是养在她的身边。
张银珠抬起头,对满脸期待等着她答复的丈夫道“我同意。”
青松也松了一口气的笑了起来。
接着两人又一时无话,场面又渐渐的尴尬起来。过了一会,青松才小心翼翼的伸手牵了妻子的手,开口道“那,那我们……”
张银珠反倒比他要大方,含笑道“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还有,既然成了亲,你也不要小姐小姐的叫我了,我的闺名叫银珠,夫君就叫我银珠吧。”
另外一边,青槿乘坐了马车回到东跨院后,先让人去正院禀报了一声,说她已经回府了。
她一人独自用完晚膳之后,便坐在榻上无聊的挑选明日新妇拜门时,她这个小姑子要给新嫂嫂准备的答贺礼。
过了一会,她叹了一口气,问身边的墨玉道“墨玉,爷走了几天了。”
“三天了。”墨玉倒了茶端放到她身侧的小几上,笑了笑,问道“姨娘是想爷了?”
青槿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没有说话。
宋国公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孟季廷听说齐州有位擅长治内伤的民间神医,打听到他住在那里之后,就带着承影、纯钧去了齐州,想将这位有“华佗在世”之名的大夫带回来给宋国公试一试。
青槿不承认她是想他,就是原本朝夕相处的人,突然之间离开了几日,青槿突然有些不习惯起来。
这时,青槿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踢了一脚她的肚子,青槿连忙摸了摸肚子,安抚着孩子。
孟季廷虽然将那名神医请了回来,但华佗在世也没能救得了宋国公,宋国公最终仍是被确定已经药石无医。
宋国公府里好医好药的吊着宋国公的命,但好不容易,也只是拖到了五月。
到了最后的一个月,宋国公基本上已经缠绵病榻,人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
宋国公这样的情形,需有人随时在他床前侍疾。下人虽然也能照顾,但突发情况时却做不了主,所以宋国公床前便离不了能当家做主的人。
偏偏最近朝堂上的事情不少,全国各地不是遭水灾就是遭蝗灾,东部海上的东瀛人装成海盗不断侵扰大燕过路的商船,西镜、北镜的外族也对边境蠢蠢欲动,皇帝为此不能安眠,文武百官自然也无法青轻松。孟季廷虽担心父亲,但也被朝堂上事绊得脱不开身。
胡玉璋和孟二夫人将家中人排了个班,每日十二个时辰不断人,大家轮流在宋国公床前侍疾。胡玉璋侍疾之余还要掌家理事,孟二夫人那边因孟毓缨突然出痘疹供奉起了痘疹娘娘,孟二夫人要照顾女儿一时也无法在宋国公床前尽孝,突然之间人手不足起来,连青槿都被拉了壮丁。
说是侍疾,其实许多事情也并不需要自己动手。身边有丫鬟有小厮,青槿只需时不时的看一下宋国公的情况,根据他的情况吩咐下人给他喂水、擦身,还是叫大夫等。
因害怕宋国公病中再吹了风受了寒,宋国公的屋子已经许久没有开窗了。青槿见外面阳光正好,也没有风,有心想让这封闭许久的屋子通一通气,于是走到窗户前,将窗户拉开了小小的一个缝。
重新走回来时,见宋国公嘴唇干得像是要蜕皮,又让丫鬟给她端了碗水,找了干净的棉花,用棉花沾了水给他抹嘴唇。
宋国公就是在这时候醒的,微微睁开眯着的眼,在窗户缝隙处照进来的光线的光影中,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
宋国公心里有些高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弯起嘴角笑着道“阿蘅,你终于原谅我了?”,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妻子见面的时候,她也是穿了这样一身青色的衣裳。
“国公爷,您醒了?”青槿连忙把手里的碗交回给丫鬟,看着他又解释道“国公爷,我是庄氏。”
宋国公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看清楚眼前人的面容,逐渐失望,慢慢的放开了青槿的手。
“是你啊,你是雍儿的生母?”
青槿道是。
宋国公点了点头,像是十分疲累,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就在青槿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又突然开口说了一句“雍儿很好,你……也很好,生了个好孩子。”
青槿道“雍儿跟着国公夫人,是国公夫人教导得好。”
宋国公没再说话。
青槿又问他要不要喝点水,或者有无不舒服的地方,需不需要大夫进来之类的。
宋国公摇了摇头,又问她道“季廷他们呢?”
“爷今日被陛下召进宫里去了,去了有些时候,大约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宋国公吩咐她道“你让人站到门口去等着,等季廷回来就将他叫过来,还有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叫过来吧。”
青槿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她听人说,临终的人对自己的死亡都会有所预感,或许宋国公的大限也就是这个时候了。
她微微哽咽着道“好,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