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许久没来臣妾的凤藻宫了,臣妾甚是想念陛下。今天又是初一,按理陛下该来臣妾的宫里,所以臣妾请陛下过来一叙。”
皇后的声音里带了微微的埋怨,皇帝听着并不那么舒服,皱了皱眉,道:“皇后既无其他的事情,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在你宫里多留了。”
跟着就站了起来。
皇后见此心中有些气苦又觉得无奈,连忙跟着站起来,对皇帝道:“不过臣妾这里,倒是真有一事,是关于昭顺宸妃旧年的事情,想向陛下禀报……”
皇帝转头看着皇后,目光渐渐的沉下来,打量了她许久,打量得皇后心里都有些惴惴起来。
“朕倒是想听听,皇后能说出宸妃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而你知道的。”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愠怒,知道她必不会说些好听的,更怀疑皇后因为他最近准备立储的动作,因此准备故意诬陷牵扯四皇子的生母。
皇后知道他有兴趣听,也不急不慢了起来。
她叫来宫人,将五皇子带了下去,又让殿内的宫人内侍全都出去。
宫人内侍行礼告退后,出了正殿,顺便将殿门都关上,然后远远的站着。
而后没多久,就听得紧闭的殿门里面,传来一声碗盏碎裂在地上的声音,外面站着的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均不安起来,却不敢进去。
而此时的正殿里面,皇帝正裂目震怒的盯着皇后,一副随时要吃了她的模样:“皇后,你身为中宫,心胸狭窄,毫无贤德,诬陷已经薨逝的宫妃,该当何罪!”
皇后在地上跪了下来,对皇帝道:“此种大事,臣妾不敢妄言。昭顺宸妃庄氏旧年与孙良宜有私情,句句属实。宋国公府当年为了掩盖此事,庄氏被封为宫妃之后,打发了许多知道此事的下人。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查……”
她抬起头来,看着皇帝:“臣妾是不愿意陛下受人蒙蔽,所以才冒着哪怕被陛下厌弃的风险,也要禀报陛下这件事。臣妾,是为了陛下着想。”
皇帝的眼神黑沉得像是一潭深井,他走下来,弯腰伸手捏着皇后的下巴,目光中甚至带了几分杀气。
“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话吗?宸妃已经过世多年,是非黑白随你们涂抹,她也无法站起来为自己辩驳。你们是不是就仗着这一点,所以才为所欲为,随意攀扯污蔑她的清白。真好,你们真好。”
“皇后,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说完扔开她的下巴,怒气腾腾的抬脚离开。
皇后仍跪在地上,在身后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陛下,臣妾真是一心为了陛下,说的句句属实,请陛下明鉴。”
皇帝没有任何的停留,直接出了正殿。
外面黄内侍看见他怒气冲冲从里面走出来,唤了一声“陛下”,皇帝没有任何反应,直接从他跟前走了过去,黄内侍连忙跟上,躬身跟着他一起出了凤藻宫。
而身后,宫人在皇帝走后,进去扶起了皇后,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娘娘。”
皇后微微抬起头,微扬起下巴,道了一声“无事”。
皇帝多疑,她说的这些事只要令他有了一丝的疑问,他都会命人去查探,而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她怎么能容忍皇帝立四皇子为太子,难道他日她这个皇后,还要卑躬屈膝的去奉承孟氏吗。
皇帝回到勤政殿,坐在御案前,脸上的怒气仍未消。
他的手放在御案上,缓缓的握起,然后变成一个紧紧的拳头,连手臂上的青筋都浮了出来,他想起了皇后说的那些话。
许多事情,不经别人的提醒,皇帝从未往这方面想。但若经人提醒,皇帝心里却又浮起了许多事。
皇帝从未将青樱和孙良宜想在一处,是因为他们一个曾经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一个是府里教书的西席,皇帝想象不到这两人会有什么交集。何况,贵妃进宫之前他就已经和青樱有过相处的机会,他也从未听她提起过或表现出与孙良宜有情意,那时贵妃对他情意深厚,任何事都不隐瞒,亦未听她提起过青樱已经心有所属。
在宫里,她身上表现出来的所有不高兴,他以为均是因小时候家庭变故后的遭遇所致,又因为她这些遭遇是他所致,他为此对她多有愧疚,亦有心要补偿。
但如今想来,孙良宜和青樱之间又处处都是蛛丝马迹。
他们如此恰巧均来自江南,孙良宜为何会待在宋国公府多年不肯离去,偏偏青樱去世后他便科举入朝为官,孙良宜对四皇子的疼爱亦超出了一个老师的限度。
皇帝想起这些年对孙良宜的欣赏、喜爱和信任有加,此时口中像是含了一口恶心的苍蝇。
皇帝将黄内侍叫进来,对他道:“你让皇城司的人进来见朕,朕要让他们查一件事。”
“是,陛下。”
黄安悄悄的抬起了头来,看了一眼皇帝,又小心的问道:“陛下,您今日还召了孙大人来为您筵讲,孙大人如今已经在勤政殿外侯着,可要请他进来,或还是先让他回去?”
皇帝挥手挥落桌子上的砚台和书籍,砚台里未干的墨水洒落在地上和书籍上,让地上显得狼藉一片。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熊熊的烈火:“让他给朕在外面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