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廷也不回避,直接迎视皇帝的目光,君臣两人相互对视着,倒是有了几分互相对峙的模样。
君臣之间的相谈说得上不欢而散,皇帝不满孟季廷的咄咄逼人,未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孟季廷也不满皇帝又想将这件事囫囵过去。
这次的事情,孟季廷不信与周家无关。
上次利用猛虎伤人的事情,就已经有周家的踪影,皇帝为保周家将那件事按了下去,只是处罚了几个不要紧的小人物。这次周家仍敢一而再的胆大妄为,仗的就是皇帝多年对他们的偏袒,知道皇帝对他们必会轻拿轻放而已。
皇帝在孟季廷走后气得又挥摔了内侍端上来的茶水,脸色黑了一片,孟季廷同样带了一窝子的怒气回了宋国公府。
他先回穆贤斋探望仍在养伤的儿子,孟承雍自受伤之后,孟季廷就让他一直住在穆贤斋的寝卧里,未曾让他挪动。
他进来房间时,孟承晖正坐在床边跟孟承雍说话。
“……你这些日子虽是在养伤,但也不能把功课落下。我把老师教我
们的东西都记下来了,释义也写在了上面,你每天都要好好读一读,学一学。”
说着伸手和蔼的摸了摸孟承雍的头,又道:“你不许偷懒,我会给你布置功课的,还会每天检查。你将功课写好后,我带回去给老师让他帮你评判。”
孟承雍因为背上有伤,仍是趴躺在床上,此时唉声叹气的直呼“天哪”。
“晖儿,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以后一定很适合去当教书先生,你比现在的先生还爱唠叨。”
孟承晖板着脸对他道:“我是为了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
说着又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了两句“真爱瞎操心”、“我耳朵都长茧了”之类的话。
孟季廷看着和睦融洽的兄弟两人,原本心口的郁气突然散了些,眉眼也有所舒展。
他跨进门槛,含笑问他们道:“你们兄弟两人在干什么?”
孟承晖站了起来,喊了一声“爹爹”,孟承雍也抬着头,眼神清亮的笑着,大声喊了一声“爹爹,您回来了。”
孟承晖回答父亲的话道:“爹爹,我在帮雍儿补习课业。”
孟季廷面容温和的点了点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记挂着受伤的弟弟,并帮助他,爹爹很欣慰。”
孟承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腼腆起来:“我是哥哥,我理应照顾弟弟的。”
孟季廷再次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对他的赞扬,然后坐到了孟承雍的床边,关心的问起了他的伤。
孟承雍对他道:“爹爹,我的伤已经没事了,不信,我比给你看。”说着就要坐起来,给他比试一下手背的灵活,好让他相信他真的好了。
孟季廷连忙扶着他让他继续躺着:“别乱动,伤口才刚结痂,小心伤口裂开了又得重新给你止血。”
孟承雍有些闷闷不乐道:“我整天躺在床上,都快闷坏了,真想起来练一套拳。”
“等你好了再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躺了十余日。那箭伤到了你背上的骨头,怎么都要好好养一养,免得落下病根。平时你也得乖乖的听话,不许胡来。”
父子两人谈着话,孟承雍偶尔撒一撒娇,惹得孟季廷轻声的哄他,一时倒把身侧的孟承晖给忽视了。
孟承晖有些羡慕弟弟可以轻松自如的跟父亲聊天,但又觉得自己此时不该跟受伤的弟弟吃醋。且自己要跟弟弟说的话都说完了,自己杵在这也无事可干,便对父亲道:“爹爹,我先回去了。我回去再把读书的笔记整理一遍,然后给雍儿看,这样他自学的时候就更容易了。”
孟季廷对他点了点头,又叮嘱他道:“你也不必每天弄得太晚,注意休息。”
孟承晖用力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孟承晖从穆贤斋出来,回了棣棠院,直接进了自己的小书房,然后把书摊开来,让小厮帮他研墨,自己开始继续写笔记。
胡玉璋来给他送汤,见他聚精会神的写着东西,连她进来都不知道,不由问他道:“你在写什么?”
孟承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到她,站起来喊了一声“娘”,跟着向她解释道:“我在帮雍儿整理读书的笔记,到时候让雍儿在家也能自学,免得把功课落下来。”
胡玉璋听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表情有些异样。
她让丫鬟将端着的汤放下来,对他道:“休息一会吧,先喝碗汤。”
孟承晖点了点头,把书桌整理好,然后坐下来。丫鬟把盛出来的汤放到他的跟前,他拿着勺子小口的喝着,接着看到站在一侧细心帮他整理书桌的母亲,便对她道:“娘,您别忙了,这些等一下我来整理,您也一起喝汤吧。”
“我已经喝过了,你喝吧。”
等胡玉璋从棣
棠院出来,重新回到淞耘院正院。
她坐在榻上,想着这些年与孟承雍感情深厚的儿子,以及至今悬而未决的世子之位,却有些愁上心来。
或许,她应该找一个机会跟国公爷提一提请封世子的事情。他当初虽然承诺过会把世子之位留给她的孩子,但国公爷越来越喜爱孟承雍这个次子,她总担心他会变卦。
晖儿太过心善,又与孟承雍好,她甚至担心,要是国公爷向他提出让他把世子之位让给弟弟,他都会心甘情愿的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