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公夫人过世, 府中挂起了白幡,只向亲近的人家家中报了丧。
赵王、徐大爷等人上门吊唁之时,拍着孟季廷的肩膀, 叹着气道:“节哀吧!”
赵王有些唏嘘, 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这样没了,偏偏还是死在自己兄长手里。
不过胡玉璋带回来的消息, 却也让孟季廷等人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玉玺丢失,崔氏和符氏便没办法名正言顺的拥护三皇子登基, 所以他们最近才越来越着急。
但玉玺突然不翼而飞, 只有皇帝或皇帝身边的人才能做到。因此孟季廷和赵王等人猜测,皇帝在勤政殿或许不是完全受控制,皇帝或许也还留了一手。
在书房里,赵王问孟季廷道:“你神武军的人,何时到上京?”
孟季廷道:“算算日程, 明日就该到了。”
“终于是到了。”赵王松了一口气。
又转头看向青松,问道:“殿前司的那些人,情况又怎么样,你岳父说服他们了没有?”
青松点了点头, 道:“放心,殿前司五万人马, 除了听命韩庶的那一万人,还有一万多人选择明哲保身不愿参与,剩下的二万多人, 只要我们这边发号施令,那边就能马上配合。”
赵王算了算, 周善父子领的侍卫司五万人, 加殿前司一万人, 共六万人,他们这边神武军回京的三万人,加殿前司愿意追随他们的二万多人,加起来两边兵力就差不多了。且神武军的兵是从战场上历练过来的,战斗力肯定要比京中这些养尊处优的禁卫强。
“如今周家在城门处查验得紧,如何让你的人进来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
孟季廷却道:“在这之前,我还需要一道手续。边关将士无召不得进京,我需要陛下的一道手谕,一道让神武军进京讨逆的手谕。”
赵王有些着急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个东西做什么。”
青松看了看孟季廷,再看了看赵王,然后道:“这道手谕,的确很有必要。”
若是没有这道手谕,神武军进京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说是为了讨伐叛逆,但等将陛下救出来后,谁又知道他究竟认不认账,会不会以此反手治孟家的罪。这过河拆桥、鸟尽弓藏的事情,陛下也不是没有做过。
宋国公既是孟家的族长,他就不得不多为孟家考虑,在尽忠的同时也得保全孟家自身。
赵王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心里不由埋怨了皇帝一句,平日过河拆桥的事情做多了,如今倒是将自己给坑了,别人也不信你!
赵王皱着眉道:“但现如今上哪儿给你弄这样一道手谕去,先不说陛下在勤政殿清不清醒都不好说,就算清醒,勤政殿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也飞不出来,如何把你的话传到皇帝耳中,再如何把这道手谕送出宫来?”
“若是陛下身边的黄内侍能配合我们,倒是可以一试。”青松叹着气道。
赵王一听这个名字,如今是倒尽了胃口,骂道:“快别提那个阉货了,他如今跟崔家、符家穿一条裤子。我这人虽然日子过得碌碌而为,但自认为还有两分看人的本事,没想到在他身上被鹰啄了眼。我还以为他是个忠心的奴才,没想到却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孟季廷道:“黄安这个人,他在陛下身边伺候几十年,对陛下忠心耿耿,我总觉得不是轻易会叛主的人,我觉得可以一用。”
他想起他刚回京那日在勤政殿外,他分明是想靠近他,他的手伸到袖子也分明是想拿什么东西,但最后却被侍卫司的人拦了下来。崔氏和符家仿佛并不怎么信任他。
赵王仍是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能冒这么大的险,万一他真是个真小人怎么办。”
这时,书房外面有人,承影将书房门打开,露出了外面匆匆到来的孙良宜的身影。
他像是来得十分匆忙,头上的束发都有些凌乱,显得与他平日仪容整洁的形象有些不符。
他走进来后,先对孟季廷颔首,道了声:“请节哀!”
然后对众人道:“黄安这个人,是可信的!”
孟季廷让人给他搬了一张椅子坐,孙良宜坐下后,对他们道:“四殿下告诉我,黄安这个人可以信任。”
赵王有些讶异,问道:“你能联系上四殿下?”
若他有本事在宫外联系上宫里的四殿下,那倒是可以通过他们之间的联系将手谕送出来。
孙良宜知道赵王在想什么,看着他道:“我教导四殿下多年,我们之间自有一套通信的方法,但这也就只能传递个信息,想要将手谕这种实物从宫里送出来,在皇宫守卫如此严密的今天,我做不到。”
赵王顿时有些失望。
孟季廷道:“皇宫虽然守卫严密,既然黄安能信任,只要配合得当也不是没办法。”
赵王又愁道:“就算有了手谕,你的人在京城外又应当如何进来?周善如今对城门严防死守,对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严加查验。且一下子涌入三万人,难免要让人怀疑。”
众人陷入了沉思,均在思索。
青槿进来给他们送茶水,然后站到了孟季廷的身边,听见了他们的讨论,看了众人一眼,然后道:“那个……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众人将目光望向她,赵王问道:“小弟妹有什么好办法,先都说说看。”
孟季廷也对她点了点头。
青槿这才道:“蘩楼被誉为天下第一楼,蘩楼的老板膝下仅有一女,如今正到了适婚的年龄。若是能请得他的协助,让他向天下广发布告,表示要比武招婿。然后让城外的将士们分散扮成进京参加比武招亲的武夫,或许可以瞒天过海。”
青槿又看了看孟季廷和赵王道:“我之前一直在好奇,蘩楼的老板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凭什么可以在上京这么繁华的地界经营这号称天下第一楼的蘩楼这么多年而无人敢捣乱,背后自然是有权贵撑腰。若我猜得不错,蘩楼真正的背后的主人,应当是爷或殿下吧?”
赵王有些惊讶,问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许多人虽知道蘩楼背后有人撑腰,但并不猜得出来背后是谁。
青槿道:“爷教我算账的时候,有次拿了蘩楼来做例子,他竟能清楚的说出蘩楼每日经营流水,以及营收情况,这只有能接触它内部账簿的人才能做到。还有爷的私账里,每年都有一笔大额账目进入,却未写明来源,只标记了一个符号,我就大胆的猜测了一下,剩下的就靠直觉。”
赵王不由笑了笑,对青槿道:“难怪阿乔一直夸你聪明。”
但又道:“不过你猜错了,蘩楼背后真正的主人是武安侯府,只不过徐大厚道,分了我们一点干股。”
孟季廷跟青槿解释道:“武安侯府在开国时就是因资助了高祖皇帝起义而得爵位,而非像其他开国勋爵一样以军功封爵。许多人以为徐家当年将全副身家搭进去了,所以已无余财,那其实是太小看徐家了。整个朝廷内外,最富的就是徐家,陛下的国库都未必有徐家的银库富裕。只是他家如今懂得财不外露,免遭嫉妒的道理,所以别人便以为他家只是个不中不上的侯府。徐家人擅经营,蘩楼亦只是他家的产业之一。”
青槿点了点头。
赵王又回归了正题:“那兵器呢,如何进来,总不能赤手空拳的去跟侍卫司的人干架。”
青槿道:“蘩楼每日都要运送食材、美酒和其他东西进京,如今比武招婿,要给比试者安排饭食,消耗更大,将兵器
藏在车队里。”
青松摇了摇头道:“若是平日,这个方法或许行得通,但在此时,侍卫司不会放过查验蘩楼的东西。”
青槿道:“所以在他们运东西进来的时候,还需要用另外一件更引人注目的事情来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青槿看了看他们,剩下的她便不再说了。
赵王看着青槿身上穿的孝服,灵光一闪,伸手拍了一下大腿,突然道:“眼前不就有一件事可以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给弟妹办丧事,一场巨大的丧礼。你说是孟家送葬的队伍更引人怀疑,还是蘩楼运送东西进出的车辆惹人怀疑。”
一直安静的孟承晖这时看着赵王,开口道:“赵王叔,我不同意这样做!”
他的母亲死得如此可怜,他不想连她的丧事都还要被利用。
赵王劝他道:“晖侄儿,事急从权,且你母亲也一定同意这样做的。你想想,要是孟家栽了,你这个孟家长子也得遭殃,你母亲肯定舍不得你出事。”
孟承晖抿着唇,看向孟季廷。
孟季廷叹了一口气,对赵王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众人在孟季廷的书房散去之后,孟承晖有些茫然的,一个人走回了淞耘院的正院。
他看着母亲住过的地方,坐在榻上抱着母亲常常倚靠的那个大迎枕,不由的落下泪来。
袁妈妈这时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孟承晖,不由问道:“世子爷,您怎么在这里?”
孟承晖道:“我有点想母亲了。”
袁妈妈脸上也跟着难过起来,走过去抱了抱他道:“世子爷别哭,夫人最舍不得你哭了。”
跟着又一边流泪一边骂道:“都怪那个杀千刀的郡王爷,别人家都是兄长护住妹妹,他怎么就那么狠心。也怪我,当日要是拦住夫人就好了。”
“其实夫人不为别的,她其实就是怕孟家出事,你也要跟着遭殃。”
孟承晖想到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他想报仇,他真想杀了他。
他从淞耘院呆了不久,之后又去了灵堂,看着躺在棺柩里表情平静的母亲,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另外一边,皇宫的明仪宫里。
四皇子正坐在御案前抄写着什么东西,他身边有两个内侍,一个叫阿庆,一个叫阿福,均都是皇帝当年给他的人。
那个叫阿福的内侍站在四皇子身边,此时脸色焦急的说道:“……皇后和崔贤妃让人守在勤政殿外,不让任何人靠近勤政殿,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殿下,您不应该再呆在这里了,您应该出去,去勤政殿将陛下救出来。陛下现在或许正等着您去救他呢,再则,若万一真让皇后和贤妃得逞了,三殿下一向和您有仇,他岂能放过您。”
另一个叫阿庆的内侍则走过来踢了他一脚,将他直接踢得滚在了地上,然后怒斥道:“陛下两个月前罚殿下在明仪宫抄写祖训,静思己过,你现在撺掇殿下出明仪宫究竟是何居心。”
现在勤政殿外是什么情况,让四殿下单枪匹马的往那里闯,那简直是羊入虎穴。明仪宫外有庄大人留下的殿前司的人守着,反而才是最安全的。如今孟大人已经回京,外面的事情自然有孟大人。四殿下只要保全自己,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
阿福不满道:“我能有什么居心,我都是为了殿下好。”
四皇子抬眼看了他一眼,看得阿福有些心虚,然后声音越来越低了去。四皇子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去写字。
过了一会,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四皇子放下笔,走到了窗户前,看了一眼外面。
天空中远远出现了一个白色状的东西,四皇子于是指了指问身边的人道:“那是什么?”
阿庆循着他的手指往外看了一下,然
后回答他道:“那应当是孔明灯吧,看这距离,倒像是有人在宫外放的。”
四皇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于是把自己抄好的祖训交给宫人,让人送到福宁宫去给孟贵妃。
当天晚上,孟贵妃穿着一身黑衣,身边只带了一个宫人,悄悄的来到了冷宫,看着头发凌乱、浑身脏兮兮的英废妃。
英废妃这六年一直疯着,在冷宫也不会有人尽心的去管一个疯子,此时她坐在地上抱着一堆茅草轻轻的摇晃,念叨着:“皇儿乖,母妃在这里,皇儿乖,皇儿乖……”
孟贵妃低头看着她,而后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没有疯,你装了这么多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你想等什么?你想等着看你的儿子登基吗?还是想等你的仇人落不下好下场?”
地上的人并不回应她,仍是不断的念着:“皇儿乖……”
“你可知道你的儿子已经是皇后的弃子了,如今皇后已经和贤妃联手,准备谋反扶三皇子登基。她们若是成功了,你的儿子半点荣光沾不到,她们失败了,你的儿子身为皇后的养子,反而要一起落不到好下场。你想想你的父兄,他们怎么死的,死得冤不冤,你想不想为他们报仇。再想一想你的儿子,他现在在皇后身边过得可并不大好。”
“你帮我做件事,我保你儿子全身而退,以及一辈子荣华富贵。”
孟贵妃在这里呆得并不久就离开了,英废妃直到她离开都仿佛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在她离开之后,也仍是抱着茅草念着“皇儿乖”,但若仔细的看的话,却能看到她眼角缓缓的流出了一丝水光。
到了第二日,英氏便被人发现死在了废宫里,连身体都僵硬了。
有人将这件事禀报到了黄内侍那里,黄内侍似是有些惊讶:“死了,怎么死的?”
“听说是在冷宫里没有吃饱,她又是个疯子,半夜里吃土充饥,然后胀死的。”
黄内侍想了一下,道:“我去看看。”
英氏死得不雅观,黄内侍捂着鼻子远远站着看了一眼后,对身边的人道:“毕竟是五殿下的生母,生前侍奉过陛下的人。但既是废妃,又不能葬在妃陵。用口薄棺材,运到宫外找个地方葬了吧。”
然后英氏便被一口薄棺材装了,由黄内侍亲自领着人送到了宫门处,准备让人运出宫去。
宫门处守门的韩庶拦住他,面上十分的客气,但态度却坚决的表示:“黄内官,按照两位娘娘的吩咐,任何从宫里出去的东西都得经过查验。”
黄内侍将位置让开,对他道:“那你验吧,这里面装着的是五殿下的生母英废妃,她死状不好,大人可别被他吓倒。”
韩庶笑着道放心,然后挥了挥手,让人将棺材打开,亲自将里面的人包括棺材都里里外外的查验了一遍,嘴巴也翻开来看了,没有查出任何东西。
韩庶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笑着对黄内侍道:“内官怎的如此好心,亲自护送英废妃一程。”
黄内侍叹道:“怎么说也是五殿下的生母,如今走得冷冷清清的,也是可怜。且她当年得宠时,对我也算恭敬。”
说着看着韩庶脸上的表情,脸上一冷,不高兴道:“怎么,韩大人不信任我,觉得我在里面携带了东西出去?”
韩庶忙笑道:“在下岂敢怀疑内官,这样,内官如今要伺候陛下,又要侍奉两位娘娘,内官送英废妃这一程也算尽到了心意。内官便将英废妃的棺柩交给在下,在下一定让人运出去好生安葬。”
黄内侍撇了他一眼,道:“也行,你且可小心点,惹怒了鬼魂,小心人家晚上来找你。”
说完甩着拂尘走了。
韩庶在他走后,交代身边的人道:“这棺材运出去之后,找个地方一把火烧了,这阉货不一定
可信,免得让他钻了空子运送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出去。”
他那手下人道是,拉了棺材出宫。
然后他们找了个地方,正准备将这棺材点火烧了之时,从出宫门开始就跟了他们一路的承影带着人跳了出来,三两下将他们制服之后,将剑横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那些人一时不察遭了暗算,此时手中的刀被夺,举着手作投降状抬头看着承影,害怕道:“大人饶命。”
承影道:“饶命可以,知道回去怎么跟你们主子汇报吗?”
那人用力的点了点头。
承影又继续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是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你办差不利,然后被处罚的好,还是回去说你将差事办好了,大家相安无事的好。哦,对了,我可知道你们宫外的家人都住在那里,若不想找死,就老实一点。”
那人再次用力的点了点头,再次表示知道怎么做了
承影这才收了剑,然后挥了挥手,拉着棺材走了。
赵王在宋国公府,看着承影从英氏肚子里取出来的东西,不由有些嫌晦气的躲远了一些。
取出来的东西外面裹了一层不透水的牛皮,牛皮外面沾了血,承影将上面的血迹洗净,将牛皮打开,然后看到了里面的黄色绢布,呈给孟季廷。
孟季廷打开看了看,里面正是他想要的盖了玺印的皇帝手谕。
他松了一口气,对承影吩咐道:“通知张尉,可以让城外的兄弟们进来了,让他们小心一点。”
跟着又指了指棺材里的英氏,道:“找个好地方,将她好好安葬了。”
孟家给过世的宋国公夫人办了一个极其盛大的丧事,由宋国公和其长子孟承晖亲自扶棺,领着送葬的队伍,护送灵柩到孟家祖坟安葬。
送葬的队伍在城门处与侍卫司的人发生了争执,两边甚至打起了架来,将同时专门运送食材入京的蘩楼的管事吓了一跳,又因他们运送的一部分食材是从江浙来的鲜鱼,怕闷久了鱼死了,便给城门的禁卫多塞了几包银子。
蘩楼运送东西的人每日常进常出,双方相熟,又见查验了前面好几辆马车并没有查出什么不妥来,于是挥了挥手让他们过去了。
又过了两三日,人马、兵器均已经准备就绪。
孟季廷吩咐道:“皇后和贤妃不是想要玉玺,给他们吧,也该收网了。”
于是,皇后和崔贤妃找了一两个月均没有找到的玉玺,有一天突然在崔贤妃的云光殿里找到了。
那玉玺就藏在她殿内的一个大花瓶里,一个小宫女洒扫时不小心打碎了那个花瓶,于是玉玺便露了出来。
崔贤妃小心的拿着那玉玺,不由道:“真是灯下黑,我们将整个皇宫都找遍了,却没想到被人藏到在了本宫的宫殿了。有了这玉玺,一切就好办了,该是将诸位大臣请进宫来了。”
宣懿长公主总感觉这玉玺出现得太顺利了些,还有宋国公府,最近也显得有些安静,她对贤妃道:“总觉得哪里不对。”
崔贤妃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再拖下去对咱们没好处,必须得让一切尽早落定,母亲通知父亲和兄长办事吧。”
崔贤妃摸着这玉玺,脸上十分的高兴。
到了晚上,她带着传位昭书和玉玺一起进了勤政殿,坐到皇帝的床边,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沉睡的皇帝道:“陛下,臣妾知道您醒着,臣妾都跟您亮了明牌,您也不必装了。”
如今的皇帝瘦得如同干柴一般,明明四十还不到的年纪,看着却像是老了十几岁。
“臣妾这传位昭书已经拟好了,玉玺虽然也已经到了臣妾手上,但臣妾想着,这玺印还是该您来盖才好,这才显得咱们珏儿登基得名正言顺。”
说着将手里的诏书摊开,让人搬了小几过来,然后握着皇帝的手要让他拿着玉玺盖印。
皇帝这时候眼睛猝然睁开,一把将她推开,怒瞪着她,骂道:“你这个贱人,你想谋逆!”
崔贤妃被推得踉跄了一下,玉玺也摔到了地上,她也不生气,将玉玺捡起来小心翼翼的吹了吹上面的灰,又对皇帝道:“陛下既然不愿意盖,那臣妾就代劳了。放心,珏儿一定会好好打理这大燕的江山的。您不是想念宸妃吗,过了明日,您就可以下去好好与她团聚了。”
她又站到了他的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臣妾忍着恶心伺候您十几年,劳苦功高。我的珏儿比四皇子、五皇子都年长,出身也最高贵,这皇位本就应该是他的。但是陛下既不体谅我的功劳,也不为珏儿着想,竟然想让一个宫婢之子继承皇位,臣妾实在不服。”
“这贤妃我也做腻了,想尝尝当太后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