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宛脸色苍白,犹如蚂蚁侵蚀脚底,惊得她往后挪了半步。
而身边人顿时松开她的手腕,阔步往前走去。
“混账东西!”狠厉低沉声忽而响起,听得这声,萧喻翰吓得战战兢兢,忙噤语。
方才他正与这丫头说着,她个子虽矮,但自己也才十一岁,跪在地上与葳玉差不多高。
他看不见前面,忽而眼神偏了些,斜左前方疾步走来熟悉的人,萧喻翰一口吓得没提上来,还未反应胸口一阵钝痛,飞来的力道带着他仰后摔了几步。
葳玉气闷,睁着眼睛正要反驳,只觉得旁边有一团黑影子飞过,忽见离自己几步外的人突然腾空而起,往后飞了几步。
身边站的高大身形霍然前行,对着地上的人又是狠狠一脚。
葳玉离得近,看得真切,自己小胖身吓得一抖。近侍女婢忙上前捂住自己的眼睛,趁她还没从眼前反应过来,抱着她躲开了。
萧宁熠高大身影站在那处,地上投了一团黑影,他冷眼看着地上挣扎的人。
萧喻翰被踢翻在石子地上,手腕、胳膊、后背蹭得辣疼,可他顾不得这么多,忙俯身跪在地上,掌心因扑得太用力,一颗石子刺在肉中,他咬牙,“大…大伯父。”
方才光顾着跟那个小丫头说话,竟然没留意到她身后。
萧宁熠再次伸腿踢翻趴在地上的人,凌眉厉眼呵斥:“平日里教书先生都是这样教你的?竟教出个目无尊长的蠢货!”
萧喻翰紧皱着脸,深呼吸一口气,小腹蜷缩着,额头开始冒冷汗,他咬牙忍着胸口凌厉的脚力。
楚容宛踉跄前行两步,看着不远处的夫君,周身氛围散发压迫之气,那个小孩被踢翻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红艳艳鲜血。
她没有立马上前制止夫君,心中被那孩子的话覆盖,想着他所说的,
自己为何活该,又何来心思多,歹毒?
忽而那个小孩又被踢翻趴下,萧喻翰抬起头,盯着楚容宛,口中恶语连出:“她就是个狐媚妖精,大伯父以往励精图治,如今倒被这个女人迷得三魂丢云,为了她毫散银钱不说,更是罔顾大华律法!大伯父竟为了一
个女人官官勾结!”
他心中不服,大伯从未打骂过自己,如今沉迷女色为了一女子竟然连自己亲侄儿都打了。
身上的疼痛让他暂时不惧萧宁熠,一口气将心中埋的话吐出来。
身为中书令知法犯法,包庇官员之子,就为了他们敬献的女人!
他话一出,萧宁熠勃然震怒,挥臂拔了旁边随从的佩剑,长剑在青天下晃着麟麟白光。
萧喻翰看着剑朝自己刺来,他恐慌往后退,手颤抖哆嗦。
亮白在眼前闪过,楚容宛唬得心头一跳,忙跑上前从后面搂着萧宁熠腰,急忙唤道,“夫君!”
柔软的身子挨上去,慌急柔声将萧宁熠暴怒思绪拉回一些。
楚容宛趁他停下,从旁侧绕道他面前,双手抓搭在他臂间,抬起头看着他,“那孩子身子骨小,可再经不住你这番踢打了!”
说完楚容宛垂头,整个身子微微因羞愧颤抖。那个孩子说的又没有错,自己就是被敬献来的啊。
可这不光彩的事在青天白日说出,俨然将她十几年来深闺之中的自尊践踏。
萧宁熠低头瞧不见她面色,怀中轻微的抽嗒声让他眼底的戾气消了半,他顺手将剑扔给随从,伸手去抬她下颌:“宛娘?”
楚容宛摇头,自己深吸一口气指尖拭去泪水,她转头看着那小孩,瞧见他眼中桀骜,不屑。
她笑了,眉眼带光,淡薄日光照在她柔静美艳的面庞,宛如一块至极温玉。
萧喻翰被她这一笑弄得怔愣,自己都这么说她了,她还笑得出来。
忽而她慢慢阖眼,再抬头睁眼看向萧宁熠,语气中带着疲倦:“夫君……让他走吧。”
等这个孩子在夫君吩咐下被人拖拉出院子时,他忽而挣开旁边的人,转过身看着院中的人,眼神盯盯看着楚容宛,惶恐大声道:“你整日纠缠大伯父,害得我大伯母缠绵病榻,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就是想气死大伯母,好让伯父把你扶正!”
这话说完,萧喻翰也不用旁人扶了,自己一瘸一拐往外出跑,从小他便不是当金贵郎君的命,小时候被打惯了,狠挨了几脚他也照样跑得动。
今日他说这话无异于把云岘院给搅混了,但他就是想让楚容宛不好过。
那话隔空传来
,楚容宛瞳孔微睁,转而慢慢看向萧宁熠,目光注视她潋滟眼眸,萧宁熠急忙唤她,“宛娘。”
楚容宛如惊弓之鸟,挥着手往后退,幅度过大脚底踩着一颗石子,身形摇摆往旁侧摔去。
萧宁熠眼疾手快扶着她,知她是将萧喻翰小崽子的话听进去了,看着她这般失魂,心中绕有千万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只道一句,“宛娘。”
你害我大伯母缠绵病,就是想把他气死!
这话如同余音在楚容宛耳边环绕。
她腿肚子发颤,若不是萧宁熠揽搂着她,此时她恐怕已软瘫在地。
楚容宛眸中一下氤氲水雾,眼神慌张盯着地面,粉唇喃喃开合,“我…我从未想过要害人性命……”
她不过十七,翻了年底便是十八,比她小三四岁的小娘子如今已然有孩子了,可她未经□□。
遇着对自己温柔细致的人,如同白兔掉进温柔乡,难免沉溺心动。
当时楚容宛一下答应父亲嫁过来,丝毫没有想着往后该如何,更是没有想过府中争宠之事。
有时,她忽而想着自己与夫君是一对平凡的夫妇。
楚容宛脸色苍白,手捏着丝帕窝在胸前急喘两口气,指尖颤抖指了指前方,还没具体指向忽而手臂无力垂下去,翻了翻眼皮晕过去。
楚容宛再醒来时,入眼便是俊逸英朗的面庞,这人眸深如墨,叫人看不出他情绪,萧宁熠温声道:“宛娘醒了?”
楚容宛眨了眨眼,而后将头扭向里侧,脸颊触到柔软的枕面,一滴泪悄无声息滑入期间。
听看他温着脸俯身与自己贴面一下,“宛娘起来用些米粥再睡可好?”
医官说她方才晕倒是体弱缘故,昨夜几乎没睡,今早也没有用早膳。
萧宁熠当时心中只急着她伤口了,还未来得及问候这些。想着方才医官说得话,对床上躺着的人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