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点了安神香,让受了惊吓的永康郡夫人睡一觉。
忽而,容宛手陡然收紧,面前毅然浮现瑶姐儿倒下身影,自己没有抓住她,眼睁睁看着她的血染红了鹅黄宫裙。
热泪无声划过眼尾,滑入鬓发,容宛心中凄凉,太子已是圣上,一条不知的命余天子而言,何足挂齿。
再一转,瑶姐儿顿然变成了夫君模样。
夫君含笑朝自己走来,身后一把冷箭射过他的身体,血红的箭头明晃晃在他胸口。
“夫君!”凄厉一声,容宛将自己从梦中唤醒,她猛然起身,额头涔冷汗。
“宛娘。”
熟悉声音在耳旁,容宛转过头惊慌目光落进他深邃眸子,她盛开手扑上去,脸埋在他颈窝,哽咽声此起彼伏:“夫君,我们回去罢……回去罢……”
“好,”萧宁熠伸手轻抚她颤抖后背,声音喑哑:“我们回去。”
用了大袍将她身子拢住,抱起人往外走去。
宫监忙拦在面前,急忙道:“萧大人,如今已是一更天,各坊门早已关闭,还请您在此殿内将就一晚吧。圣上说,明日早朝还得需您……”
面前的大人不动,他弓着腰抬头,这位萧大人黑沉着脸,目光阴鸷。
宫监心深处陡然一慌,软了腿伏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萧宁熠森冷吐出“滚”字,那宫监忙不迭往旁边挪了几步。
萧大人不顾宫禁出宫、不顾城内夜禁入坊,其中任一条足矣让他销官入狱。但禁卫、武侯无一阻挠。
回了萧府,一连两夜,容宛都梦魇了,一刻也离不得夫君。
萧宁熠耐心守在她身旁,耐心陪哄着。
这日大雨,屋内闷热。
萧宁熠抱着她到西廊下赏雨,淅淅沥沥雨声延绵不绝,几乎老天要将无尽的水洒下。
不知为何,容宛怕这雨声,但又不想进屋,一个劲往萧宁熠怀里钻,收攥着他腰间衣裳。
良久她才开口,“襄州从未下过这样大大雨。”
萧宁熠把她乌发拢在一起,绕在她胸前回着,“哪日我得了空,随宛娘一道去看看襄州的雨。”
怀中人忙抬头,眼中闪烁泪光:“真的吗?”
不过,不等他回答,容宛嘴一撇
,“得了空也不知是猴年马月。”
夫君是圣上在东宫的得力臣子,许多事都得让他去做。
就好比前日宫闱争乱,皇后娘娘派人将自己掳进宫,就是为了威胁夫君,以此让他去协助皇后的嫡子十二王爷。
可还没威胁到夫君,当时的太子赶来亲手杀了瑶姐儿,下令诛杀当时殿内的宫女。
如此,自己的救命之恩,全然算在了夫君身上,由他来还。
容宛伸手,触碰他脸颊,眼中神色柔和,“算了,往后夫君你去哪宛儿便去哪,宛儿在家中等你平安回来。”
“好。”萧宁熠勾唇一笑,低头去吻她。
这雨接连下了几日。
三日后雨过初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中政殿后殿,历代君王日常起居之处。圣上正处理各地呈上的奏折,新爹去世的悲伤并未在天子脸上显示几分。
月朗星稀,这庄严肃穆的皇宫不知吸了多少人命。
一袭华衣的魏美人跟在宫婢身后,在进入中政殿前,悄悄抬头看了看夜空,一两个星子闪着弱光,月色如练,周遭沁冷似往她心头撒了盐,又怕又疼。
跨进殿内,里头便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在隔门等了一会儿,圣上身边的张内监走出来,忙笑道,“魏美人久等了。”
随后道:“圣上自午后便批阅奏折,到现在还未喝一口水,奴婢们人微言轻也不敢上前去劝。您心地仁慈,替我们送进去吧。”
说着从旁边人手上拿过托盘,里头立着一杯盏,张内监将托盘递在她手中,不容她拒绝:“有劳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