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若不让我扶着你,待会儿又该摔了。”身侧的人笑语道,与她相挨半步距离,随即伸手抓住她手腕。
魏美人挣扎两下,怒瞪他,“放开我!”
“姑娘与我生气,也莫拿自己身体赌气。”似乎未瞧见她不悦,太子牵着人欲往前走,但有转过来:“姑娘若不让我牵着,那我只好抱姑娘走了。”
方才直扑在地上,现在膝盖很疼很疼。她紧咬下唇,让自己尽量不哭出声来,慢慢往前挪着步子。
才走了几步,这人手掌从腕部挪在手背,将柔弱无骨的手握在手心,五指合拢微微捏了捏,一副愉悦神态。
内监在前提着宫灯,魏美人侧头看他,又咬着牙骂了一句:“无耻。”
“恩。”太子坦然应着,他停下,认真瞧她,月色潋滟,她方才哭过,面上透这一股朦胧美,他应着:“姑娘骂得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么骂过。”
她又骂:“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市井泼皮无赖!”
太子一一应下,“姑娘一下午没吃东西了还是这么有气力,不过饿了身子不好,若是不嫌弃可否尝尝这蜜莲糕?”
说着翻手而上,往她面前一伸。
魏美人才不领情,径直抓起他掌心上的白色糕点愤懑往前一扔,砸着了前头一个内监,“谁知你是不是在里放了什么药,狗都不吃你给的!”
周遭一旁的宫婢内监皆低头弓背,心都道,这位魏美人当真是泼辣。
“好好好,不吃便不吃,莫气坏了身子。”太子笑附和着她,语气宠溺:“姑娘若是饿了告知我一声,我带了许多呢。”
说着指了指后面,两个宫婢手上提着红色食盒。
越走越远,往冷宫深处走去,此地本就是宫内阴气略重之地,灵鸟扑腾翅膀呜咽略过深夜。
越走越瘆人,腹中空空腿脚无力,渐而慢下步子,困意又袭来。
魏美人索性不走了,侧过身看他:“太子殿下,夜已深了,您我身份有别,若是被人瞧见,传出去了对您我都不好。”
男子抬臂,二人交握的手在昏暗夜下格外显眼,“我们这般,姑娘以为有人瞧见了会往哪般想?”
“你!”
面容儒雅举止却这
般浪荡!
她手攥握成拳,踮脚另一只手抓住他手臂,对着他手背狠狠咬了下去。
“殿……”后面的张内监慌道,这魏美人太简直不知礼数!太子殿下核对那个尊贵之人,这可是将来的君主,她哪里来的胆竟敢伤了太子!
他忙上前呵斥,却被太子抬手制止,那太子安然失笑,惋惜道:“姑娘与我都肌肤之亲,这本宫就是想解释一番也说不清了。”
说完,手背又一疼,魏美人紧紧咬着不松。
忽而,一滴泪滴在手臂。
良久之后,手背一松,面前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恨恨道:“太子倒底要捉弄我到何时!我不过圣上的小小妃嫔,就算误入了太子生母生前宫殿,私自种花,太子大可将我压至皇后面前,让皇后责罚与我,何必如此折磨侮辱我。”
说哭着身子止不住颤抖。自己想来想去,也就是这些得罪他了,但这些都罪不至死啊。万一被人看见误会自己与太子苟合,那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吗?!届时这事传回赵家,嫡母指不定怎么侮辱哥哥。
太子柔着神色,另一只手附上她面颊,温和声语:“本宫只是想带美人去看个地方,并不别意。”
路上梗洼不平,脚底踩着碎石,魏美人走得东倒西歪,说不是有人扶着,只怕摔得更惨。
太子轻语哄着,“再走十步就到了。”
这倒不是骗人的,穿过一片灌木,面前豁然开朗,仔细一瞧竟然是一大片凤兰花!
魏美人惊讶出声,面前竟然是一大片凤兰花,在夜色下泛着幽蓝,而空中不知是何物,闪闪着黄绿荧光,煞是好看。
她小声赞叹:“真美呀。”
“那是萤火虫。”身侧人道,牵着她往前,走近凤兰花海:“这是我小时种下的,与本宫母妃一起种的。”
前头一片花海让她暂时忘了身旁是厌烦之人的事:“我听淑仪娘娘说过,良媛娘娘极其喜爱花,原来与我喜欢的一样呀。”
她甚爱凤兰花,不然也不至于冒着犯宫规的风险在冷宫种花了。
慢慢走前一步,魏美人伸手轻轻抚着柔薄花儿,“凤兰话清雅素洁,不与牡丹争国色,不与梅花争傲骨,静立一隅,香淡幽人。”
“我母妃也曾这般说过。
”太子缓而道:“母妃甚爱花,以花泡茶,用花寖衣。本宫自冷宫生下,唯一的玩伴便是这些花,与它们读书说词。”
“本宫原以想等自己开府建衙时,便在王府空地都种上凤兰花,夏日时,母妃一推开窗棂,入目便是凤兰花。”
太子语言陡然冷了:“可她却未等到那日。父皇立我为太子第二天,母亲便长眠不起。前晚,她还与我念叨殿院的凤兰花快开了。”
“自母妃去世后,我便命人将宫里的凤兰花锄去,之后数十年不曾踏过宫门。那日,本宫了却心中事,再踏入宫门时,里头忽而多了凤兰花。我以为是母妃回来了,心头欣喜……”
说着,太子语声微哽咽。
魏美人转身,抬头瞧他,自己淡漠着脸色,并未因他的故事同情他。
随即她垂下眼睑,“等明儿,臣妾便亲自将宫里的凤兰花锄去,请太子殿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