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国公抄起桌上热茶盏,摔了下去,伴着严声:“你心里对着你祖父牌位发誓,说你从未害过忠良,没有宠妾灭妻。”
正屋中的男子弯膝跪下,背景挺拔,漠脸不语。
吼了一通,怀国公萧长仲长呼口气。
“宫闱之乱,你辅佐新帝自是有功。”萧长仲眨眨眼,面上努力憋着笑,言语倒是严厉:“可你这孽障丝毫没把家规放在心里,若不是我抱恙,定狠狠用家规亲自罚你。”
“叔父莫气着身子。”萧宁熠目视前方,盯着桌子腿,义正言辞:“叔晏甘愿受罚,只是,还请叔父把姝儿交给叔晏,她身子不好,每日晚都要服药,现在时候不早,也该回去了。”
他话未说完,老夫人也不知在后屏风站了多久,转了出来,处着拐杖自道,“不可!”
“诶,母亲,你先在旁边歇着,孩儿来教训这逆子就是。”原本坐着的怀国公忙过来搀扶着她道。
……
“便是如此,小姐在襄州留了一条命,等着阿郎去时,脖颈处的伤已去不得,身子也残了。阿郎与小姐也仅是拜堂,洞房花烛无,阿郎也未有一日宿在听云院,二人私下也是表兄妹相称呼。老奴知道的也是这些了。”
等她说完,容宛叫语芙看茶与常嬷嬷。
而后她走到门口去,正了神色,轻和地小郎君道:“喻翰,我以我母亲牌位起誓。”
“我从来没有害你大伯母,还有芮、洛姨娘,我也没有害她们。芮姨娘从前便是舞娘,阿郎给了她后半生足够的银钱,她是自愿出府的。洛姨娘走的时候,你我都在场。”
郎君站在原地,梗着脖子:“尽管你说的句句属实,那萍姨娘呢?她怎么就突然落水了!”
知他会问这个,容宛面上轻笑,笑沾许忧伤,错过他眼睛,望着院外天上,怔神道:“这个你非要赖在我头上,就怪我吧,确实是我害了她。”
若不是那晚我非得知道夫君跟姝姐之间的事,也
不会给她机会接近阿郎。
她也不会被赤衤果推下床榻,不会惊惶跑回潇湘苑时,失足落水。
屋檐上传来细细碎碎声音,随后声音越来越大,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容宛收回视线,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笑意。
深夜,闷雷乍破,惊得人从梦中吓醒,容宛陡然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
“夫人。”语芙听得里头动静,掀了帘子进来,走近榻轻声道:“夫人可是吓着了。”
容宛看着她点了烛火,微弱亮光使心中安了些。
顺着缥缈光看着窗外,这雨似要把天下塌来,压着心中不安,问道:“夫君还没有来吗?”
“没……”语芙正说着,门外忽而传来急促敲门声。
“夫人先喝口热茶缓缓,许是常嬷嬷来了,我去开门。”语芙将手中茶盏小心放在她手中道,随后披了衣裳去开门。
“阿郎。”听得这声,容宛心头一提,急忙下榻连鞋也顾不得穿上。
见到人后,他衣裳湿了大半,容宛皱着眉头将他身上的湿衣裳褪下:“这么晚了,路道又黑又危险,你怎么还来。”
嘴上是嫌弃担心,心中却是止不住甜蜜,嘴角弯弯绕起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萧宁熠笑着,身上穿着衾衣自己将她手中的湿衣裳拿走,放在衣篓里,再转过来抱着人卿卿一番才道,“是回家了一趟,没见着你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便赶在坊门关之前出来见你。看着你了心里才踏实。”
容宛羞赧着脸,旁边躲闪他凑来的身子,等他手附在小腹上,熟悉的气息在身前,容宛心中瞬时安定下来。
阴雨连绵接连三日,二人便在道馆滞留三日。
第四日清晨,外头早已明亮。
容宛睁眼时,萧宁熠已然穿好衣裳,目光深深看着自己。
容宛定定的看了看他一会儿,才慢慢昏睡中清醒过来,慵懒唤他:“夫君。”
萧宁熠给她掖了掖被角,“朝堂中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躺,昨夜才停了雨,山道湿滑,你再在这里待两日,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就来接你。”
“可是出了什么急事?”手伸出被子握他的手,瞌睡瞬时醒了,她急急道,“我还是陪你一起回去吧,没见到你我心里也不安心。
”
说完,他看着自己,嘴角噙着笑意。自己是说错什么了吗?
萧宁熠眉目温和,将她鬓边青丝撩在耳后,凑过去吻了吻她额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需要我亲自盯着。宛娘不怕,我把府卫都留在这。你跟着我走,我会分心的。”
他这么说,容宛只得不粘着他了。亲自给他穿上衣裳,将人送到道馆门口,再三嘱咐安全之事。
英朗俊脸柔情缠绕,萧宁熠皆含笑应下,“知道了,知道了,担忧婆。”
容宛羞得耳红,攥着拳轻锤他。
看着人正要走入山道不见,容宛忽而急得唤了一声:“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