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一场台风吹走海城的暑热。
台风带来强降雨。
江晓晓打着伞站在湿漉漉的公交站等车。
下雨天坐公交最容易迟到,她特意早了半小时出门,结果还是与平时一个点等到公交,而且因为公交慢了,等车的人一下就更多了。
公交进站,趟起路边缘的一串水花,还未停稳,原本站在公交站台上的乘客们便追着公交往前涌,一时地面积水飞溅,公交车门一开,大家便收伞往里挤,湿哒哒的雨伞不可避免地蹭过衣物。
江晓晓不太喜欢和人挤,所以走在后头,等她上车后自然也就没空位了,她找了一处地方站稳。
几站之后,江晓晓看见了祁长泽上车。
她没想到他竟然连下雨天也坐公交。
大抵已经习惯了三不五时就在公交上“偶遇”的情况,江晓晓微微惊讶后,便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祁长泽自拥挤人群中,从容地走近她,与周围那些身上沾湿的狼狈乘客形成鲜明对比。
他本就气质极佳,即便戴了口罩,也能吸引无数目光。
只是平日他气场过于强大,让人不敢直视,此时被车内氤氲的水汽模糊,反而让那双眉眼平白添了几缕柔情。
江晓晓走神间,他已经走到身边。
他稍稍俯身,拉近二人距离,多了几分亲近却不过分亲密,像是只说给她一人听,“早。”
江晓晓还没生理反应的害羞时,他已经回避了这个距离。
她轻声回道,“祁总早。”
江晓晓从未遇到烦人的追求者。
明明知道他追得肆无忌惮,却又不动声色,他把分寸拿捏得正正好,从不越雷池半步,她想委婉拒绝对方,对方却比她更委婉,委婉到她连提起话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当睁眼瞎了。
互相打招呼之后,二人再无话,车上的人也渐渐多,上来的乘客将潮湿的水汽也带进来,雨天的空气湿漉漉,祁长泽的口罩没多久就潮了,黏在脸上很不舒服,他无奈地口罩摘下。
他被人推得往里又走了几步,几乎挨到江晓晓身上,她握着椅靠的手用力到发白才稳住要被撞倒的身体。
司机还在用海城方言叫着往里走,还有人要
下车,江晓晓又被挤得往后了几步,手再也够不到椅靠,头顶的吊环她又够不到,一时之间,她狼狈地在车厢里摇晃着,可即便这样,她也还在极力避开碰到祁长泽,宁可撞到别的男人身上,也不愿沾他一片衣角。
她不经意间抬头,见祁长泽望着自己的眼眸阴郁深沉,像是结了冰一样,他的脸上大写着“我很不高兴”五个大字。
江晓晓被吓得埋头看别处。
她还在被人挤压着,但却后知后觉发现原本压着她裙子的湿伞好像不见了。
虽然她穿了安全裤,但因为这条裙子颜色偏浅,如果湿得太厉害的话,难免会透出安全裤的颜色,令人有点尴尬,所以她也一直在回避,本以为是那位拿伞的乘客走开,低头一看发现是祁长泽跨了一条腿将那把伞挡下了。
伞滴下的雨水在他黑色西裤上晕开了很明显的一块深色水渍。
江晓晓惊讶不已,窗外的雨仿佛飘进了心上,刹那间起了狂风骤雨,雨声震得她耳朵轰鸣。
她便是这样心绪不宁地一路沉默到了软件园。
她转身往后门靠近,准备下车。
此时公交变道进站,她快要摔倒,本能地往旁边随手一抓。
祁长泽猝不及防被人扯住领带,整个脑袋被拉了下去,公交一个刹车停稳,他惯性地往前一倾,直接把江晓晓压在了后门的扶手杆上,嘴唇不偏不倚地贴在她的眼皮上。
两人皆是一怔。
他的唇比雨水冰凉,却很又很柔软,让江晓晓浑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
她仓皇间紧闭双眼,胡乱推开他,脸蛋红了,耳根红了,脖子也红了,眼睛……也红了。
什么话也没说,拨开周围的人群,挤下车门。
还没跑两步,她就听到身后传来那男人清凉的声音,“我伞落车上了。”
江晓晓回头,见祁长泽三步作两步走到公交站屋檐下避雨,屋檐的雨珠被风吹得飞泻,他抬着手挡住溅到脸上的水,他原本整洁的衣服刚刚被乘客挤压得有些褶皱。
此时的他看上去可怜得有点惹人怜爱,眼里似乎还夹带着被抛弃的怨气。
好看的男人示弱起来,真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即便这人不是她的老板,江晓晓也动恻隐之心。
她无可奈何地走了回去,此时她的眼眶还微红着,祁长泽微微一笑,很绅士地替她撑伞。
二人共举一把伞,空间有点狭小,免不了又是一番肢体接触。
江晓晓这一路被他折磨到精疲力尽,竟然也没什么抗拒了。
她麻木地问道:“您的伞呢?”
不问还好,一问,对方又有机可乘,他松了松领带口,“哦,刚刚被你扯了一下,我受到惊吓把伞弄掉了,在地上被人踩得很肮脏,我不想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