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波尔德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后山。
山林的凉风令她头脑清醒不少。
姬波尔德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逐渐平复。
事实上从战术层面来讲,黎爵没做错任何事。
游戏的最终胜者只有一个。不是他们,就是楚月所在的小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作为无情键盘侠她清楚这一点。
但她无法接受楚月被杀死。
她明明提醒过楚月那个男人居心不良了。
可能是楚月救她的恩情还没还完,又或者楚月pua她成功了。她居然像弱者一样产生同情、怜悯这样百无一用的情感。
姬波尔德蹲下了身,抱紧脑袋。
脑子里一团糟,她得冷静冷静再回去那个地方,和两个冷血的杀人犯打交道。
透过汗泪交织的液体,她看到一抹彩色滑到眼皮底子下。
奇怪。
她擦擦眼睛,仔细一看。
一条五色驳杂的蠕虫爬到她的膝盖上,冲她扬起两根长而细的触须。
似乎在向她打招呼。
眼前的大地上,是密密麻麻、由近至远连接成一条线的斑斓虫群。
是蠕行者!!!
姬波尔德尖叫,拍掉膝盖上的虫子,踉跄着往后退去。
她想起在阴暗的高二C班教室看到的从伤口流出虫子的星野奈,呼吸急促起来。
副本失败也就算了,她不想给虫子吃了还被鞭尸!
她后退着,听到脚下传来咔哒一声。
一只甲虫被她踩烂。
姬波尔德身形一僵,颤抖地转过身。
草地上的虫群沿着八条曲曲折折的路线向她蠕动。
它们相互摩擦、撕咬,发出或喜悦、或愤怒的声响。
“楚月!楚月!”
甜美的声音从它们的表皮和口器中传出来。
战栗中的姬波尔德听出来,虫子在模仿她的声线,进行餐前的祷告。
姬波尔德急忙环顾四周,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树丛,悄无一人。
孤立无援。
等待她的是和星野奈一样,被虫子钻入口腔,从内部蚕食、做成外皮大衣的命运。
绝望将姬波尔德彻底吞没。
她几近崩溃,捂住耳朵咆哮:“别提她的名字!”
然而虫子叫得愈发畅快。
巨大的午日正嬉笑着炙烤她的灵魂,姬波尔德感觉整个形体都被吞没在滚烫刺眼的阳光里。
姬波尔德在窒息与幻觉中一点点丧失神智,而邪恶亵渎的虫子在她脚下窃窃私语着聚集起来。
她想放声大叫,吸引其他人,可她的喉咙似乎被某个存在轻柔地、残酷地扼住了。
窒息之中,她只听到虫群模仿她喊着“楚月”,贴着她的皮鞋往上爬,紧接着是脚踝、小腿、膝盖、大腿……
没有风,没有空气。
好热。好难受。
正当此时,姬波尔德的背被飞来扳手猛地一砸。
姬波尔德一个趔趄,差点疼晕过去。
也因祸得福。
在剧痛中,她恢复了知觉。
她撑住泥泞的地表翻过身,剧烈喘息着,重新看清眼前的一切。
乌压压的虫子正逐渐分散开、谨慎地退散回林野的深处。
它们不再嚣张地模仿姬波尔德,似乎被什么震慑住了。
脚步从姬波尔德的背后传来。她转过头。
一位少女拨开草丛,从暗中跨步走出。
她肩上蹲着一条消瘦的金眼黑猫,居高临下地审视姬波尔德。
少女身穿松垮的黑卫衣与黑粉格子的**短裙,染成粉色的头发扎成两个马尾,脸上戴着小年轻用来装酷的利齿口罩。
姬波尔德瘫在地上,怔怔地望着来者悠然走近。
当少女的身影遮蔽太阳,姬波尔德才恍然意识到,少女似乎太过高挑了。
他半跪下来,端详着呆若木鸡、眼角带泪的姬波尔德。
少女眼眸清冷幽深,仿佛夏日里一汪冰凉彻骨的寒泉。
“哟,”姬波尔德听见他低声嗤笑,“这儿还有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呢。”
……
门扉紧闭的保健室坐落在无人的竹林。
它在今天迎来了第三名贵客。
嘉禾用从保安室偷到的钥匙,悄悄打开保健室的大门。
她的队友左卫门将也怀疑坐在保健室里的校医是一名玩家,让她来打探情况。
嘉禾便是在后山袭击虞楚越的女子。
她是竞技类游戏出身,从小落差的悬崖坠下去并不算难以治愈的重伤。
同理,被子弹击中掉几根肋骨也不算。
战士型玩家本就抗揍。
嘉禾在胳膊绑紧□□,悄悄跨进保健室。
地板上的血迹没有令她震惊。
作为在贵族斗兽场长大的角斗士,她曾见证更可怖血腥的景象。
嘉禾嗅了嗅血液的气味。
她判断血液来自不久以前,出血量足够致人休克。
但还有另一种味道。一种使人作呕的、发酵了几十个小时的臭味。
嘉禾的目光移向上锁的木柜。
柜子被紧锁着,而里面足以装得下一个人。
没等她的手碰到柜子表面,她猛地向前一扑,躲避来自暗中的三把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