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衍话落,小安子立马将话传给齐钰。齐钰依言往前殿而去,途中经过内殿的一处窗棂,偶然窥见了几分内殿景象。
从前齐钰没少来过御政殿的内殿,总觉得此处少了丝人间烟火气。可现下的内殿却与以往十分不同,殿内打眼一瞧便觉得多了几丝人气儿,那个平日里冷厉寡情的君王此刻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齐钰摇头轻笑,去了前殿。
景衍略一收拾,叮嘱枝枝好好养身子也去了前殿。他到时,齐钰已经候在此处。
“这般着急来见朕,所为何事?”景衍落座在龙椅上,漫不经心的问。
齐钰直接开口回话道:“景衡安排了他的暗棋对沈姑娘动手,欲要让她落胎。”
景衍闻言,眉眼瞬间阴沉,暗道,这个景衡真是让人恶心不耻,一计不成竟还要再起一计。
“哦?景衡预备如何动手,他那暗棋又是何人?”景衍沉声问道。
“景衡的人是宋棋,至于他预备如何动手的事,你看看这封信,自然就明白了。”齐钰略一思索,终究还是不知如何与景衍提及信中内容,只得让他自己去看。
他将信呈上,景衍凝眉打开。
这封信就是林迎写给齐钰的信,信中将事情交代的十分清楚详尽。
“林壑季的外室子林迎给你送的消息?”景衍看到信尾落款,低声问了句。
齐钰闻言,应了句“是,”又接着道:“林迎只说,景衡给了宋棋一封信,能够威胁林太医,却不知道信的内容。”
景衍微微颔首,吩咐道:“派人盯紧了林太医,看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异动。”话落,又让小安子看紧御政殿,不能让那些肮脏下作的手段进枝枝的殿门。
简单交代好事情后,景衍放心不下枝枝自个儿在内殿,惦记着要回去,便让齐钰退下了。齐钰最是了解景衍,从他神色间便读出了些什么来,又想到方才在内殿的窗棂外偶然瞥见的一幕。
笑骂道:“你啊你,可真是栽了,这有了惦记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往常兄弟我出入无禁的御政殿,现下竟是连半刻钟都呆不上。”
景衍被齐钰说的微窘,却也懒得多理睬他,连连摆手让他快滚。
齐钰回了齐府,让人将林迎给送回了宋棋府上,并且允诺待捉拿宋棋之后,便将林迎接到齐府教养。
安排好林迎后,齐钰立刻便按着景衍的吩咐,派人盯上了林太医和宋棋。
齐钰的人盯上这两人时,恰好是林太医从宋府出来的时候。
两拨人分开行动,盯着林太医的人手尾随林太医回了他府上,藏身在暗处监视林太医府上。
这林太医一路浑浑噩噩回到家中,他的小孙子见他回家欢欢喜喜闯出来扑到他身上。
“爷爷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庆儿好想你呀。”童音稚嫩,听在林太医耳中,却让他觉得难过。
他抱起小孙子,去了饭堂用膳。桌上围坐了林家三代人,都在等着林太医回府开饭。
林太医拿起筷子用膳,席上的晚辈们也跟着动了筷子。他眼神空洞的用了几筷子,便借口身子不适先退席了。
回了房间,林太医合衣躺在床榻上,却久久难以成眠。他想了许多许多事情,从医数十载的过往、昔日信誓旦旦的坚守、后来无奈之下沾染的罪孽、如今膝下承欢的儿孙。
每一件每一桩都让他百般为难。
良久后,林太医突然起身。他换了贴身伺候的长随过来,让他吩咐下去带上家中小辈离开京城往边境而去。
长随虽不知缘由,但还是依着林太医的话去做事了。
当夜,林府的小辈们都被送出了京城,只剩林太医自己在京中的府上。盯着他的人将此事上报,齐钰吩咐,让继续盯着离京的人,暂时先不要动手。
深夜的林府寂静下来,林太医披着件外衫,伏在书案上。
案上铺着纸张,林太医握着笔杆的手微微一颤,终究还是蘸上墨汁,落在了纸上。
毕竟是自小学医,林太医即便在宫城内院几经起伏,学尽了深宫之中的肮脏手段,终究还是忘不了自己是个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