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工”这个词,用得很妙。
桌上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顿时神情微妙,表婶讪讪道:“那你平时和你爸爸电话联系多吗?现在不是流行手机视频聊天嘛。”
“几乎不联系。”秦骜顿了顿,“手机主要用来发消息和打电话,没用过这个功能。”
“……”天啊,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对这些东西了若指掌吗?难道他用的还是没有视频功能的简易机?
而且几乎不和父亲联系也太奇怪了,是父亲务工的环境特殊?还是说父子关系恶劣?
亦或是为了节省电话费?
于是表婶又问:“你不和你爸联系的话,那你的学费怎么办啊?”
秦骜看了她一眼:“我不用交学费。”奖学金覆盖学费绰绰有余。
“……”
不用交学费,意思是已经贫困到被A大减免学费的程度了吗?!
这一桌的亲戚们已经自动把秦骜脑补成一个单亲留守儿童,而且还是家庭条件十分堪忧的那种。
没前途也没钱途,家里环境还不好,光有一张唬人的皮相也是白搭。
阮余笙趁其他人分神八卦秦骜的事情期间,已经把牌给糊了,她站起来,微笑道:“我带秦骜去厨房给大家准备一些小吃,失陪了。”
亲戚们经过刚才那番试探,已经完全失去对秦骜的兴趣,闭口不谈介绍对象的事,对他俩的离局也没有任何异议。
“唉,造孽哦——”
走出房间时,不知道是谁在身后说了这么一句,被阮余笙收入耳帝。
她嘴角微扬,拉着秦骜下了楼。
等进到了厨房,她才转身看向秦骜,挑眉道:“‘务工’?你怎么想起来这么说?”
秦骜道:“阮顾明让我这么说的。”
“我哥?”阮余笙有些意外,“他什么时候教你的?”
“你把我接过来的那天晚上,吃完面后,他说的。”
阮余笙听说了吃面过程中自家哥哥的试探,但还没听过这个部分,于是好奇地问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如果之后家里来人,问我父母是做什么的,就
这样回答。对于自己不熟的人,不要回答得这么具体真实。”
阮余笙扶额道:“这倒是我哥的作风。”
说起来,她年轻时好打抱不平的性格,也大多随了阮顾明。
阮顾明只比她大两岁,所以小时候她受他的影响比较多,而阮顾明就是那种颇为仗义和乐于助人的性子。虽然成熟后没以前那么愣头青了,但那种为他人考虑的风格却还是一如既往。
——阮父阮母之所以对阮余笙带非恋爱关系的人回来过年的反应没那么大,很大原因在于过去阮顾明就经常带自己遇到不幸的朋友甚至客户回来过年。
她哥虽然表面上那样说,但心里还是担心秦骜的。
就在这时,有其他人也进了厨房,开口道:“哎哟,芸芸,这不是你余笙表姐吗?有两年没见了吧。”
阮余笙抬眼望去,只见进来的是她的小姨还有表妹周芸。
她和周芸同年,就差两个月,所以两人是同一年开始上的学,在家里也经常被亲戚们用来比较。
周芸大学在一所一般的语言学校念了意大利语专业,毕业后考过翻译,当过培训机构的语言老师,但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中间换过几次工作,后来去了意大利,听说现在在当导游,干得还不错。
前两年小姨没参加亲戚聚会,就是因为她都去意大利找女儿过年去了。
小姨看了眼秦骜,笑道:“笙笙,我听你妈说这是你学生,可你不是在图书馆修书的吗?又不是教课的,怎么会有学生?”
面对着带刺的话语,阮余笙早已习惯,她道:“秦骜是A大的学生,来过古籍修复室参观,后来又因为别的一些缘故,就熟悉了。”
周芸说话没她妈那么刺耳,她微笑道:“古籍修复室,听起来好高端,是《我在故宫修文物》那种吗?”
阮余笙点点头:“类似吧。”
“说着玄乎,其实就是修书匠。”小姨阴阳怪气道,“笙笙,你好歹也是A大毕业的,虽然是个冷门专业吧,但干这个真屈才了,你不考虑再换个工作吗?”
——当初阮余笙考上A大,风头远压过了周芸,这件事让小姨一直耿耿于怀,而当时她也无法拿阮余笙的专业说事,因为周芸也是被调剂到意大
利语系的。
更何况早些年阮余笙刚毕业时的那份专业不对口的工作工资很高,远远把毕业后还处于迷茫期的周芸比了下去。
现在她既然能这么提,说明周芸这几年在国外已经小有成就。
阮余笙把一切看得透彻,她悠悠道:“不了,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
小姨却置若罔闻道:“你看我们芸芸,一个人在意大利打拼,我虽说是担心,但也很开心她能为自己的人生这样拼搏,勇于走出舒适圈,现在不也熬出来了吗?唉,以前我还觉得芸芸学什么意大利语专业不太好,现在看来是我太目光短浅了。”
言下之意便是说阮余笙安于现状,不求上进了。
阮余笙笑了笑,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秦骜突然说了一句外文。
好像并不是英语。
周芸愣了下:“你会意大利语?”
小姨疑惑地看向女儿:“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修复古籍是一个很好的工作,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周芸一脸惊讶,“你口音很正,学了多久?有请过外教吗?”
秦骜却并没有说中文,继续说了一句意大利语。
周芸的神情骤然有些尴尬。
阮余笙看向秦骜:“你刚才又说了什么?”
“他说……”周芸缓缓道,“他是自学的意大利语,有法语和德语基础的话很好学。”
也就是说,秦骜还会法语和德语。
阮余笙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秦骜的天才人设,见怪不怪了,但内心还是小小地佩服了一下。
这人在某些方面真的和外挂差不多。
接着,秦骜不带停顿犹豫地说了一段意大利语,这也是迄今为止阮余笙第一次见他不间断地说这么久的话。
周芸的表情确实彻底变了,任小姨怎么催,她都不翻译。
她不是听不懂,而是说不出口。
见她不说,秦骜转换成母语,语气平和道:“我一个月能学会意大利语,但给我一个月学习古籍修复,我学不会。”
“药水的调配,要运用化学知识;古籍的保存,要运用物理知识;给书治病的过程要掌握书法、美学和历史,涉及多个领域的学识。”
“古籍修复,是一项需要智慧、耐心、毅力还有信念的工作,尊重时光的流逝,又尽力保住时光的样子,你们没见过这个人工作的样子,所以想象不到。”
“阮余笙,从事着一项非常了不起的职业,请你们尊重她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开了新预收坑后突然觉得言情一点的文名看起来好有档次……
大家会觉得现在这篇文的名字不太吸引人吗
其实最开始有想叫《甜瘾》的,但又觉得好像不能突出主题=皿=
(突如其来的碎碎念)
明天开始恢复下午6点更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