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宴禾开口,中年人砸吧砸吧嘴,怒目而视:“小伙子,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中年人满足地拍拍自己的肚皮,慢条斯理分析道:“你光看春饼制作起来简单,实际上最重要的工作全在准备阶段。春芽儿讲究一个嫩字,豆芽得泡发,粉丝先浸软,香椿需得开水焯过掐了最嫩的一部分切碎…………再则面皮既要好看,做到透光瞧得见里头的菜,还要筋道,不能硬如锅盖,更不能烂糟的兜不住菜…………”
中年人说的眉飞色舞,老人则如觅知音。
“王八羔子离我远点。”老海龟气哼哼地挤开自家玄孙,一把握住中年人的手泪眼汪汪,“你才是我的亲人啊!”
天知道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找到一个一样能对吃侃侃而谈的生物有多么难得,老海龟斜眼瞥见站在原地默默品尝的玄孙气不打一处来:“你就知道赚钱!你啥也不是!”
还真就属于乌龟种族某位王八羔子:“
……”
“你做什么的啊?”老海龟听完中年人的点评就猜到他应该是个行内人。
中年人憨厚地拍肚皮:“是个美食探店主播。”
老海龟的眼睛彻底亮起来,拉着中年人的手恨不得立刻桃园结义!
一旁,已经吃完饭沉默好久一直乖乖的站在一边围观的小孩收到光脑的信息后和宴禾不舍地告别:“我走了哦。”
“吃饱了吗?”宴禾耐心询问。
“嗯嗯。”小孩慌不迭点头,“我明天还能来吗?爸爸妈妈忙着上班不理我。这是我这一周第三次饿肚子了。”
“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宴禾把掌心轻轻抵着他的头顶。
他从喉咙里咕哝着,下意识蹭蹭宴禾的手掌心,原来打理整齐的头发顿时像蒲公英一样起了静电。
宴禾咳嗽一声,耐心地把他炸开的头发用手指梳顺,小孩的头发并不很柔软,反而刺刺的有些扎得手生疼,得控制好力道才不会伤到自己。
小孩僵在原地,想要逃跑但又舍不得的样子,眼睛悄悄抬起来紧盯宴禾的脸,生怕他露出不喜欢的表情:“你……你小心点哦,我是小刺猬,会扎疼你的……”
小刺猬最羡慕的就是其他幼崽可以肆无忌惮地扑到喜欢的怀里滚来滚去,可是他一旦这样,那人就会受伤。
他的头发就是刺的一部分,因此他努力地让自己的刺不要竖的那么高,乖乖的顺着眼前这个人抚摸的方向。
拜托他不要受伤,拜托他多摸摸自己,拜托时间多停留一会儿吧。
小刺猬期待又忐忑的回答:“我不喜欢吃……”
他刚想说“蔬菜”,话到舌尖又吞回去。
大人好像更喜欢不挑食的小朋友,而且刚才的蔬菜就很好吃。
他骄傲地挺挺胸膛:“我没有不喜欢吃的!”
“真棒。”宴禾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轻轻刮了下小孩挺翘的鼻尖,“张嘴。”
小孩不明所以地长大嘴巴,长长的“啊”出声,清清甜甜的樱花果冻被塞到了他的嘴里,他的眼睛瞪大好多,想说话,又因为鼓鼓囊囊的嘴巴不能发声,腮帮子肉肉的,令他不像个小刺猬,更像只小仓鼠。
“明天见。”光脑再度发出信息催促,小刺猬赶紧咽下最后一口,一
步三回头的跑开。
店内一下子只剩下一人两龟和那位号称是主播的大叔。
海龟和他的曾曾孙子还在闹变扭,宴禾假装瞧不见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把脸朝向海龟招呼道:“您总算来了,我专门为你买了一条鱼做饭,我们今天吃鱼好吗?”
海龟一下子把皱巴巴的脸乐开了花,自家不争气的后辈没有礼貌的话让他心中突突了好一阵,生怕宴禾听完生气。好在宴禾脾气软和不爱计较,就跟那发酵好的面团似的,从来见人三分笑,多看上几眼就能平白多了半天的好心情。
后厨和前堂间有个窗口能看清厨师的行动,而宴禾的食客们有个偏好,特别爱钻进后厨围观。做菜的人长得好,手艺也好,多没胃口的生物都会由于秀色可餐、珍馐百味而多吃上一碗饭。
想起自家有点钱就自视甚高的糟心年轻人,老海龟一阵心烦,扭头对装哑巴的小辈呵斥:“你跟进来做什么?”
小海龟陪着笑脸,向生气的长辈讨饶:“您说的对,我的错。”
老海龟哪里看不出他的道歉并没有对宴禾的一份,叹气一口,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宴禾手上的刀工吸引的忘记说话。
刮鳞烫水,沥净内脏,热水一烫再放到冷水下冲洗,刀片斜侧着连鱼鳞下那层薄薄的鱼皮都刮去,手稳而轻,半点没有毁坏鱼肉。再片开完完整整的取出鱼骨,在鱼身上剞上花刀,鱼肉翻开口,慢慢的竟似花朵一般绽放开来。②
蛋清芡粉调成酸奶糊糊的状态浇到鱼身上,提着鱼尾过油一道炸到香香脆脆的金黄色。
该炒调料了。
小海龟想,他在老海龟的影响下也算半个吃货,宴禾露的一手勉勉强强得到他的肯定,让他对投资的事不再有那么多的抗拒。
宴禾却突然蹲下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不知名的瓦罐,盖子掀开,一股浓香的味霸道的钻进鼻子里再也不肯出来,兼具了香、辣、咸三味,顺带勾着馋虫蠢蠢欲动,胃口大开。
咕噜。
小海龟听见自己特别大声咽口水的声音,这是做了十几年的霸道总裁的他龟生第一次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