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生的事，还有晏榕说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在他与过去，理智与情感的藕断丝连上，砍了最后一刀。

这种感觉虽然还有点不真实，但他想他应该会慢慢习惯。

他过去近十年的人生，除了展馆设计，就只有晏榕，他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像飞蛾扑火。

如今被晏榕一个巴掌拍醒，猛然止步，有点恍惚，不知何去何从。

有天吃中饭的

时候，听同组的同事讨论休年假干什么，王跃说要在家躺个十天半个月，所有微信群消息免打扰，电脑都不开，更别说3Dmax，朱静说要找个海岛度假，安波也说要出去好好玩一阵。

他们转头问杜蘅，今年年假要去哪里。

杜蘅想了一会儿，有点回答不上来。

他没怎么肆意享受过生活。

读大学那会儿，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勤工俭学，接私活、打零工赚学费。

毕业就入了这家公司，一直在加班，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在家里加班。

年假全部留着，以备晏榕需要他、找他过去的时候，能够抽出足够的时间去陪他。

记得有一年晏榕在巴黎做一个酒店项目，某天夜里给他打电话说，说天天吃法餐要吃吐了，一顿都不想多吃，要他过去做饭，他就把攒着的年假全部用来去巴黎，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

除此之外，好像连旅游也没几次。

如果以后换种生活方式，一时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

有一次晚上和秋锦葵打电话，他隐约透露了一点想离职的想法，秋锦葵拍掌称快，立刻邀请他一起去创业，“你也知道我现在根本没时间自己做图，外面找的人负责可靠的太少，要么漫天要价当我没做过图一样。你赶紧过来帮我，我给你成立一个设计部。”

杜蘅婉转表示他还要想一想，不太舍得离开陶瓷馆。

秋锦葵骂他，“那座展馆工作日全天候开放，你想去看就看，还非得因为这个卖身给晏榕吗？杜蘅，想清楚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杜蘅失眠时就想起这个问题，半夜起身，想起那些或许称得上甜蜜的往事，看着满柜子晏榕的衣服发呆。

他可以去读研，可以回景德镇找份陶瓷相关的工作，可以和秋锦葵创业，可以出去旅游，也可以躺一躺，什么都不干。这几年他也算积累了一点钱，可以供自己小小挥霍一阵。

是时候从十年梦境里醒来，回归现实生活了？

****

周四，杜蘅按之前计划好的，一早去杭州出差，

他带了朱静去杭州实地勘察展馆的现场情况。

余忍冬带着手下员工亲自接待，和他在工地看了一圈，顺带把相关项目的负责人都介绍给他认识

。

现在设计进程过半，基本上每个区域的展项都有了设计雏形，他们从一楼到三楼一个个地方看过去，墙体厚度，间隔宽度，够不够放下相应的设备。

一行人在展馆里逛了大半天，一个个都累得灰头土脸，忙得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总算把有疑问的地方都理清，一些模棱两可的地方也都定下来。

完事后，余忍冬约他一起吃晚饭，还很体贴地把他手下的人也一起叫上，“今天你们辛苦了，晚上我做东，请你们吃杭帮菜，有时间吗？”

朱静累得眼睛发直，“谢谢余总，我在酒店吃点东西就好。”

见朱静表现得实在太累，杜蘅也不勉强，吃晚饭的人便只剩下他和余忍冬两个。

他们一起从展馆走出来，余忍冬低声说，“虽然杭帮菜没有湘菜鲜辣，但是今天你要带你去的这家餐馆我常去，有几样菜味道很棒，应当不会让你失望。”

杜蘅想一想，“我们晚点去吃饭好吗？我想先回酒店换套衣服再出来。”

余忍冬笑，“我也要回去换个衣服，工地上全是灰。那两个小时后我去酒店门口等你？”

“好。”

杜蘅回到酒店，先洗了个澡，再换了套衣服，又休息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准备出门。

刚打开门出去，忽然迎面撞上一个人。

伴随着一股烟草味，那人直冲进来，蛮横地把他给挤回了房间。

晏榕霸道地靠在门上，露出一个懒散又嘲讽的笑容，“这么晚了，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