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聚餐,依旧是选在老地方。
【中餐厅】的经理西装革履,早早地在门口候着。
这些人都是熟客,店里得好好维护。见一群人从车上下来,上前几步打招呼:“陈导好!各位晚上好!”
陈导朝他点点头:“鲍经理好!今天生意怎么样?”
鲍经理:“托大家的福,兴隆依旧。”
大家在【平城】,每年都来这里吃饭,跟经理也熟,纷纷抬手打声招呼,再随意地闲聊几句。
鲍经理边走边聊,带着一群人进入包间。招呼站在门边的服务员,通知厨房上菜。
鲍经理:“酒水提前醒好了,大家慢慢饮,我到厨房那儿去盯着点,凉菜马上就到。”
摄影师老黄:“老鲍啊,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呗,今晚吃完饭,估摸两个多月都见不到面。”
“上班时间饮酒不好,改天休息一定好好喝一顿。”鲍经理笑呵呵地回着客套话,“不打扰各位聚餐,有事就叫我一声啊。”
出了包间房门,就瞧着同步走来的两位美人,腰背不由挺直些,退让到一边,“左老师好,温老师好!”
两人颔首,“鲍经理好!”
左谨和温墨进入包房,大家心照不宣地笑笑,让出紧挨的两个座位。
没一会儿,服务员托着木盘端菜进包间,一道一道凉菜错落有致地摆在玻璃转盘上。
有人吃了两口凉菜,端着酒杯挨个邀酒。大家都是熟人,行为上也就不拘着,爽朗豪气。
可到底还是知道桌上有几位女士,大家也都比平时收敛一点,男士之间的黄腔没有开起。
轮到温墨被邀酒,在她刚要端起酒杯时,左谨一个眼神睨过去,就乖乖地收回手,看得一桌人哄笑不已,想要打趣几句,却又顾虑二人没有公开,也就不好明着调侃。
旁边的陈导,咧开嘴无声地笑,将温墨酒杯中酒水倒出,换上果汁饮料。
温墨的手在水和果汁之间来回晃,最后端起果汁杯,侧头看左谨一眼,见她没反对,才递到唇边喝了一小口。
一旁的陈导啃着小黄瓜蘸酱,凑过去与她嘀咕着:“你这不行啊,被左视后压得没有家庭地位。”
温墨小声回着:“我乐意!”
陈导:“我跟你说啊,这两个人之间感情再好,也不能失衡,你得反压回去,有来有往方可如活水流淌,感情的保质期才会更久。”
端坐的左谨,支棱着耳朵听两人窃窃私语,不由轻咳一声,提醒陈导别教坏温女士。这些私密的事情,也不知陈导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喜爱去八卦。
陈导摸着鼻子讪讪坐直,视线越过温墨偷看她一眼,还是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对,温老师不能太软。优秀的人,始终喜欢的是强者,在感情上,喜欢的是温柔的强势,一味地纵容对方,成了习惯可就会演变成懦弱。
明明两人之间,是温老师看起来比较攻,可实际上,却是妻管严的准选手,这不太符合他的想象啊!
这般想着,快速凑过去补一句:“温老师,你可要威武呀!”
温墨噙着浅笑点头,认真地“嗯”了一声。
大家推杯换盏、划拳吆喝,桌上除了几位女士,基本各个都喝得伶仃大醉,说话也是舌头打结。
就算喝成这样,还不忘嚷嚷着玩下半场,想要狂欢到下半宿,睡到日头正当空。
下半场的活动,不太适合女士们参加,几人就各自带着助理先行回酒店,远离纸醉金迷的群魔乱舞。
温墨和左谨,原本是想到别处转转,可脚一抬遇到狗仔偷拍,也就收住脚步,坐车回酒店。
刚出电梯,就有贼头贼脑的人路过走廊,甚至还站在电梯口侧看两人。那满身气息,像极圈内无处不在的狗仔。
这段时间,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左视后性向的娱乐新闻,真真假假没几人知晓。
嗅觉敏锐的圈内第一狗仔,已经在微博放话。说左视后百分百是同性恋,和同组演员温墨谈恋爱。
吃瓜的网友,就蹲在他微博底下求真相,催着他给实锤。疯狂盖楼求吻照、床照、动作小视频。
都是圈子里的人,面对面眼神一碰,什么牛鬼蛇神也逃不了第六感的提示。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当二人的房门关上,站在电梯口的人,快速地左右看一眼,快步贴到门上,想听听里头是不是会有啥骚话传出。
如果能录到左视后说骚话,全网一定会爆炸,想想就无比地刺激。
只是听了许久,里头一直是安安静静,似乎连脚步声都没有,更别说不符合形象的声音。
“唉,你是谁啊?”走廊尽头的消防门被拉开,保安甩甩帽子刚戴正,就瞧着在客人门前的小贼。
聚精会神偷听的狗仔,被保安的声音吓了一跳,见着身形魁梧的制服帅哥,忙拔腿就向另一头楼梯口跑去。
保安按着耳机,边追边说:“十楼以下的兄弟守住各个通道口,咱们酒店又混进来狗仔了。”
这会儿的前台小姐姐,也收到温墨从房间打出去的电话,正派人上去查看。
温墨挂了听筒,在房间内慢慢踱步,将各个花瓶中的花枝取出,合在一起丢到垃圾桶内。
拆了今晚收到的花束,坐在沙发上细细修剪。刚修剪几枝,娇红花朵旁的手机亮起,是来自左女士的。
温墨将手机支在茶几上,轻轻一点接通,朝屏幕里的美人儿笑道:“嗯,是想我了吗?”
左谨点点头:“是啊,想你了!”顿了顿,补着:“你想不想我?”
没想到左女士这么直白,温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想你,特别特别地想!”
似乎觉得语言不够表达自己的心意,隔着屏幕噘嘴送吻,一个又一个的“么”声,响亮地传到隔壁房间。
左谨即使不去看她噘嘴的样子,光听那一下又一下似乎带着水声的亲吻声,就觉得心痒痒,面红耳赤地心动。
难为情地移开视线,低眉垂眼地搓着指腹。
温墨继续修剪着花枝,没有漏掉左女士羞涩垂首的模样,逗着她:“嗯?左女士的脸怎么红了?房间里空调温度调高了吗?”
左谨刚顺着她的话点头,就反应过来不对,立即出言补救道:“没有,只是刚刚运动了一下,缓缓就好。”
“是运动啊————”温墨将修剪好的一枝花,在面前轻摇,幽幽地道:“还以为,左女士是想起一些......”眉眼微动,眸光里尽是挑逗,“想起一些压着我的情景呢!”
“温墨!”左谨似被人踩了小尾巴的猫儿,急得要挠人。
“我在,请说!”温墨故意俯身凑近一些,用花枝绕着秀发,眉眼弯弯的模样似狐狸,正蓄意勾人,坏得很。
话音刚落,床头柜上的座机声响起。
温墨朝着屏幕又噘嘴“么”了一声:“请等我一下,接个电话。”
左谨眼帘向上一撩,黑眸中幽光闪现,她没吱声,只是点点头。
踱步到床头柜前的温墨,俯身拿起听筒。
灯光柔和明亮的大堂,前台小姐姐面带笑容说着:“温老师好,在走廊转悠的人已经抓到,是扮成房客住进来的个人工作室的狗仔。”
温墨:“辛苦了!”
前台小姐姐:“您客气!”
温墨挂了听筒,返回沙发处时,发现视频通话已经结束。想着估计是左女士有来电要接,便耐心地等着。
这一等,等来的是房门被刷开,消失在屏幕里的左女士,正拿着房卡款款而来。
惊得温墨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缩起身子,支吾其词:“你怎么来了?被狗仔拍着你一整夜待在我房间,有点儿不好说清楚。”
“嗯?”左谨佯装疑惑不解,“不是你刚刚让我过来的吗?”
温墨摇摇头:“我没有。”
“是吗?”左谨将房卡放到桌上,慢慢接近撩了人就怂的温女士,“我以为,刚刚你修枝后执花低嗅,是无言的暗示呢?”
温墨无辜脸。
自己刚刚是有意撩拨她,可是真的没有别的暗示!
左谨抬手拂过娇花,拨弄着层层花瓣,模样温雅更浓,“以为温女士在暗示我,有花堪折直须折。”
“我没有!”温墨将头摇成拨浪鼓,“我真的没有。”
“没关系,现在,不重要了。”左谨表面稳得很,可微微露出秀发的耳尖,那一抹似血的绯红,悄悄地出卖了她羞赧的本质。
左谨也不知自己会变成这样,碰过温女士后,就跟被人下了咒语一样,日夜都想将人绑在身边。
痴迷温女士在自己手心,极致盛放的模样。
那是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只要她的一个低喘,自己的一呼一吸,就会跟着急促起来,全身从温凉变得滚烫。
一夜夜缠绵,是如此的乐此不疲。
感知到“危险”的温墨,想将抱枕挡在胸前,这动作到了一半,又顿住。脑海中回放着陈导酒桌上的话,深深觉得自己应该重振家庭地位。
良辰美景中,柔情似水的人儿似两条美人鱼,汲取着对方香甜的水汽,轻轻颤颤勾出急不可耐的耳鬓厮磨,交颈蠕动中是窃窃私语,时缓时慢互道感受。
欲到浓时,抿嘴不语,只有鼻间低低闷哼溢出,眼里儿水波荡漾全是雾气,独留玉背道道红痕骤现。
翌日下午,接近黄昏。
在【平城】郊野的拍摄区,日头正渐渐滑下山谷。
拍了两场日戏的左谨,跟着剧组转场来到野外,补拍一场梦戏。
剧本最后几集的大致结局:
各地共产主义躲过巡捕追捕,秘密分批前往嘉兴南湖继续开会,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顾兮枫和易家二少隐姓埋名,成为一名地下党员,为救国奉献一生。
从此之后,顾兮枫就再也没有见过妹妹,只是偶尔会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听说她最后加入了国民党。
很多年之后,顾兮枫重回顾家宅院,历经兵荒马乱,宅院早已破败。她收到关于妹妹的最后一则消息,是妹妹在一次任务中,被地下同志击毙。
故宅已荒,故人已逝。
顾兮枫走过和妹妹待过的所有角落,躺在与妹妹曾睡过的床上,做了一个有妹妹的梦。
剧最后的结局,难免让人唏嘘!顾兮月是坏人,同时也是好人,她杀人,也救人,更用着自己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护着姐姐去救国。
所有人都准备好,齐齐等着最美的日落余晖出现。
陈导伸手感受空中微风,似乎小了一些,扭头跟身边站着的执行导演说:“让人去准备两个鼓风机,一会儿拍摄的时候,若是风不动,就需要来点风力。”
“行,我让人去安排,拉两根线过来。”执行导演收回看河两岸美人的视线,揉揉笑僵的脸颊,手一挥招来两名场务跟着他去办事。
对于最后一场戏,陈导是十分在意。在等万丈霞光铺满天际的时间内,跑到两位演员跟前,围着人转悠,亲自检查着妆容和服装。
两人的服饰都是第一集所穿,正是姐妹情深最浓时的模样。姐姐宠溺,妹妹依恋。
在监视器前的现场副导,拿着遥控器驱使无人摄影机在高空穿行,时高时低地绕行,过了一把摄影师的干隐。
众人又等了十来分钟,终于等到陈导所需要的最佳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