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快点,本君先出去一趟,待你吃完饭,便去半月湾结界口找本君。”说完,玉凉蘅便拂袖走了。
离开寝房,玉凉蘅径直去了兰桥。
他施了隐身咒,一路上,并未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到兰桥时,看守童子正在一旁的凉亭下吃饭。
兰桥两侧,七十二盏心灯幽幽亮着,明暗不一的灯光像是宿命一样,沉寂又炽热。
玉凉蘅站在第七十二盏心灯前,静默良久,才喃喃开口:“本君已是第三次来此,除了那些游散在记忆中的片段,你就没别的要告诉本君吗?”
话音落地,心灯原本就接近赤红的光芒突然灼热起来,穿破晨雾,映红了玉凉蘅冰冷的轮廓。
须臾,心灯光芒逐渐凝成了两行字。
心灯:好好待他,护他周全,我想说的只有这么多,故而,与其问我还有什么要告诉你,不如说说,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玉凉蘅冷笑:“有问必答?”
方说完,心灯照亮的晨雾中,走来了一道人影,黑衣黑剑,戴着一张骇人的青鬼面具。
“有问必答。”清冷到近乎蔑然的声音穿雾而来。
玉凉蘅眉头一蹙,眯细眼,防备的看着黑衣人:“你是谁?”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清冷,一样的蔑然。
黑衣人轻笑不语,只是扶手用灵力扫开面前薄雾,尔后缓缓摘掉了脸上的青鬼面具。
肤色雪白,眉眼含霜,一张脸棱角分明却又不至于过分硬朗,清冷绝艳,与玉凉蘅对视间,男人漂亮的喉结上下滑了个来回,冷声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玉凉蘅看着这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默默攥紧了拳。
良久,玉凉蘅才再度开口,他没再追问黑衣人的身份,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他道:“朝黎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淡道:“这个问题,你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何必再来问一次?”
玉凉蘅:“他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自嘲的笑了声:“你就这么想让我正面回答?”
玉凉蘅:“是。”
“好,如你所愿。他……”黑衣人深吸了口气,原本冷淡漠然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血光,嘴角勾起了一抹杀意浓郁的笑,“是你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也是你我穷尽全力相护,还是……”
“好了,别说了。”玉凉蘅打断道。
黑衣人冷笑:“是不是很后悔,是不是很自责?是不是觉得曾经纵横六界,又身居先天第一神,却连个喜欢的人都护不住,很失败?”
“闭嘴。”玉凉蘅攥紧拳。
黑衣人垂下眼:“闭嘴有什么用呢,不说,不代表没发生过,你听的时候,心像被刀割,我说时,何尝不也是刀割。”
两人两厢沉默良久,黑衣人率先开口:“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玉凉蘅冷声道,“也没必要再问,所有欠他的人,都去死就行了。”
“呵,这才是我应有的作风。”黑衣人阴恻恻道,“冰牢突然被破,这绝不是一个意外,我怀疑幕后搞鬼的人,和上一世在荒骨岭,假扮暮敖杀他的人可能是同一个。”
玉凉蘅漠然道:“我知道。”
“我们是一个人,我自然知道你知道。”黑衣人看了眼那盏心灯,“重生之法还差最后一步,就算现在能借用那些逃犯的灵力炼化续命灯,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必须拿到那个幕后之人的全部灵识,冲破阿黎的心脉封印才行。不过我现在寄居于他的神识之中,护他周天运转,暂时不能离开,具体怎么做,还要靠你。”
“我不能出窍太久,不然一不小心跟你提前融合,就麻烦了。”说罢,黑衣人便转身朝晨雾深处去了,身影完全消失前,突然回头道,“他喜欢吃肉,不喜欢吃青菜,你别拿这个逗他,万一真生气哄不回来了,我对你不客气。”
玉凉蘅:“……”
黑衣人消失后,第七十二盏心灯也恢复了正常,玉凉蘅扫掉灯盏上落的灰尘,转身朝结界口去了。
虽然上一世的记忆还很零碎,甚至连串到一起都尚且困难,但对朝黎的感觉却一直都在,从在猫贩子那里再次看到朝黎的第一眼就在,只是一开始以为是错觉,而今才知道为何会如此。
巳时一刻,朝黎才在结界口等来玉凉蘅。
“你也太慢了。”朝黎道。
“方才有事,耽搁了。”玉凉蘅走到朝黎面前,递给他一只小纸袋。
朝黎看着纸袋里那一块块软糯雪白,糖粒晶莹的小鱼状甜糕,眼睛一亮:“给我的?”
玉凉蘅嗯了声:“爱吃不吃。”
“当然爱吃,谢谢了,”朝黎从纸袋里拿出一块递到玉凉蘅面前,“呐,分你一块儿。”
他只递到了玉凉蘅胸前的位置,本来是想让他伸手来接的,但是玉凉蘅竟然直接躬身,很是文雅的低头咬了一口,嘴唇一不小心碰到了朝黎的手指。
“!”柔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入身体的一瞬,朝黎尾巴和耳朵嗖——露了出来,耳朵还扑棱动了下,浑身呆滞。
玉凉蘅从他手里接过另外半块甜糕,看了他一眼,漠然道:“傻了?”
朝黎瞬间回神:“你才傻了。”
“你再说一句。”玉凉蘅眼神森然的看着他。
朝黎切了声,闷头吃甜糕。
玉凉蘅眼睛得意的弯了下,吃完手里的甜糕,拂袖一招,一道刺眼的灵光凭空飞出,头顶缥缈的云层之中传来一阵轰隆声。
紧接着,一条巨大的骨龙破空而来,扑打着巨型骨翅盘旋落在了两人面前。
这是蛰伏在半月湾雪冢熔炉之内的骨龙,顾名思义,就是只有骨架没有肉身的龙,是玉凉蘅出远门时的坐骑。
骨龙落地的下一刻,玉凉蘅便攥着朝黎的脖领子,把他提到了骨龙背上。
虽然只被玉凉蘅拎了一会儿,但朝黎还是被勒着了:“玉凉蘅,你下次能不能不拎我脖领子,稍不留神,就会把人勒死的。”
玉凉蘅坐在他旁边,侧头冷冷道:“不拎衣领,拎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