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院中等了约莫一炷香,老丈才满头大汗的回来。
“方才帮村长收拾房间,耽搁了会儿,三位且随我来吧。”老丈给三人引路。
他喘了口气,一边走,一边满含歉意的对他们解释道:“村长家闲置的屋子不多,只有两间,故而可能需要你们三人中有两个要住一起。”
“有住处就行,无妨。”说着,朝黎用余光偷瞄了眼玉凉蘅,玉凉蘅喜欢清静,肯定不想跟别人一起住,那就……他冲洛邪笑道,“洛邪,我们俩住一起吧。”
洛邪挑眉,正要说没问题,玉凉蘅突然眼神阴戾道:“你说什么?”
朝黎被玉凉蘅这眼神吓了一跳:“我、我说我跟洛邪住一起。”
就玉凉蘅这变脸速度,他迟早有一天要被吓死,上一世也没这么善变啊,这一世是吃错药了吗?
玉凉蘅冷眼道:“不行。”
洛邪牙酸道:“怎么不行,再说,不跟我住一起,难不成跟您住一起?”
玉凉蘅:“为什么不能跟我住一起?朝黎,现在没人逼你,你自己说,你想跟谁住。”
朝黎挠挠头,跟洛邪住一起,玉凉蘅肯定又要没完,可若是跟玉凉蘅住一起……万一把持不住,做了点不该做的事,然后被打死怎么办?
想到这儿,朝黎不禁打了个哆嗦:“要不我自己住,你俩一起住吧。”
玉凉蘅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他完全忘了,还有这种选择。
洛邪也一脸嫌弃的瞥着玉凉蘅:“别了吧,我怕明天你们开门看见的就不是活生生的我,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玉凉蘅哼了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洛邪冲他拱拱手:“谢谢夸奖,我一直都有。”
朝黎怕俩人反悔,连忙拍板钉钉:“就这么定了。”
“定什么定,朝黎你给我回来!”玉凉蘅伸手去抓朝黎的手,朝黎以为他要揍自己,连忙跑到了老丈身边。
洛邪打抱不平道:“我说玉叔……哦不,玉大哥,你看你都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就算你不待见他,也没必要如此吧。”
玉凉蘅皱眉:“谁说我不待见他?”
洛邪一耸肩:“你这么反问,难不成你很待见他咯?”
两人就走在朝黎身后不过两步远处,他们说什么,朝黎听得一清二楚。
他偷偷扭头看了玉凉蘅一眼,虽然大概知道玉凉蘅的答案是什么,但……还是有些期待。
玉凉蘅迟迟不说话,洛邪催促道:“玉大哥,你倒是回答啊。”
玉凉蘅冷冷瞪了他一眼:“自然不待见。”
洛邪冲朝黎扬了下下巴:“小朝黎,听见了吗?他不待见你,日后躲着他点儿。”
朝黎脸色尴尬的嗯了声,虽然早猜到是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还真是有点难受啊。
而此刻,玉凉蘅的脸色没比他好到哪去。
直到到达村长家,三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村长把他们带去客房,便如朝黎所说,他自己住一间,玉凉蘅和洛邪住一间,虽然两人看起来都不乐意,但毕竟已经到了别人家里,总要给人留几分薄面。
吃饭时,朝黎又问了村长一家有关青遥镇的事情,村长知道的跟老丈差不多。
不过,村长说,按照往年的习俗,后日镇子上会办一场庙会,他们三人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入夜,朝黎洗了个热水澡,便回去休息了。
他住在院子这头,玉凉蘅和洛邪住在院子那头,回房的时候,朝黎朝玉凉蘅房间看了眼。
幽幽的烛光里,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面对面站着,看姿势,八成又在吵架。
朝黎仰头看了会儿月亮,走进屋,恹恹歪到了床上。
他解下那把随身佩在腰间的匕首,举在眼前,出神看了许久。
若有机会,他真的好想知道,为什么直到他死,玉凉蘅都没去看过他一眼,是忘了,还是有苦衷,亦或是压根不想去。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夜里,又梦到了临死前的场景。
荒骨岭上,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浓重的血腥气熏的人作呕。
暮重深手下的两千精锐将荒骨岭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老鼠都跑不出去。而朝黎这边只有为数不到五百的亲信幽兵,两方实力悬殊不能再大。
他回头看着身后断崖下的万里红潮,蓦地攥紧了手中的破月刀。
他按照暮敖的计划,声东击西,成功引走了叛军主力,但同时,他也已经无路可退了。
“朝黎,二叔一直没发现,你平时不声不响,一到这种时候还真行啊。”暮重深一袭鎏金黑袍,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可怕的笑,“不过可惜,二叔这边有两千人,还全是精锐,你那些虾兵蟹将根本不够二叔塞牙缝的,把刀放下,二叔让你死的痛快点儿。”
朝黎猛地一挥窄刀,甩掉刀身上沾染的鲜血,冷笑:“放屁可以,放刀不行,毕竟我还不想死。”
暮重深脸皮愠怒一颤:“你该不会还指望暮敖来救你吧?他是正在赶来的路上不假,但你死之前,他应该是赶不到了,就算能赶到,你觉得他会留着你?”
朝黎:“什么意思?”
暮重深:“暮敖非要除掉我,无非就是因为我挡了他成为幽界之主的路,今日我栽在他手里,是我计不如人,我认。但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幽界皇族血脉,所以,他路上的绊脚石可不止二叔我一个。如果是我是他,便决计不会留你,毕竟卸磨杀驴这种事,也很常见的不是吗?”
朝黎啐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恶心?未免太把自己当榜样了!”
暮重深愤怒的甩了下袍袖:“蠢货!不识好歹!既然你那么想死,我成全你。所有人听好,一个不留,杀!”
说完,暮重深便带领着两千精锐围了上来,雷鸣般的脚步声铺天盖地,每一步,足下都是血泊飞溅,刀光剑影对撞间,灼热滚烫的鲜血染红了视野。
乌云浓厚,不露天光,从头顶不逾百尺的天空翻涌而过,一路涌向那足以杀死六界所有生灵的万里红潮。
朝黎一边挥刀迎敌,一边喝道:“今日一战凶多吉少,哪怕战到最后一刻,只剩最后一人,也要坚守到大皇子来!”
“可万一我们今日活着离开,大皇子却像二王爷说的那样,除掉您怎么办?”一名亲信冲破交战的人群,旋身用后背贴紧朝黎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