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股民,输得连父母的棺材本都没了,最后弄出个跳楼案来。
她知道一家上司的垮台意味着什么,那些股民不能为朱崇这个败家子买单。所以,她得做好第一手准备,让这些股民先在一个可控的范内,慢慢抛售朱家的股票。要不然股票一下子跌到底,朱家会带着许多无辜的人一起毁灭的。
所以林玲一再强调:“……国明,做经济新闻你是第一把好手,总而言之,这报道的尺度要把握好。”
杨国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道:“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
“嗯,不过口风也不必那么严实,先把我家资金周转不良的消息放出去吧。”
杨国明有些不明白:“朱珠,你到底为什么给我这一份材料?朱家明面上还没有到了公开破产的地步,你为什么想尽快把自家的企业这个脓包给戳破?”
林玲笑了笑:“我和我父亲不一样,他死拽着那些股票当他的挡箭牌,就是朱家垮掉,也是拿股民的血汗钱来给朱家买单。可我不想让那些人被他所利用了,没理由让普通的股民给朱家陪葬的。”
“这个我明白,朱家的行为违反了上市公司的道德准则。”
“还有一点,我不想嫁进邵家。”
杨国明吃了一惊:“为什么?那邵瑀成对你不好么?”
林玲点了点头,幽幽地道:“我父亲骗了邵家,邵瑀成以为自己娶了个真金白银的公主,其实我只是个破落户。我父亲的目的是利用我去掏邵家的资产。”
杨国明愣在了沙发上。
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居然如此不堪。
“怎么样,很可笑吧?所以呀,我也要自救,让邵家人看看,朱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一来,邵瑀成就铁定不会娶我了。”
这就是她的打算。
放出朱家破产的风声以后,邵家那头一向以利益为重的,肯定也会重新打量这一桩婚事的赔损概率。
她必须得把这一桩婚姻给搅黄了。
***
送走了杨国明,天色已经很晚了。
忙完了朱家这烂摊子,她就顺道去了宾馆探望胡兰芝和陈淮南。
胡兰芝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但依旧每天念叨着出去找儿子,陈淮南怕她一个人再出什么意外,就每天陪着母亲在北郊一带逛街。
林玲来的时候,陈淮南刚好回来。
两人在电梯里相遇,林玲笑了笑,陈淮南就脸上发烧。
把母亲安置好以后,陈淮南就出来和她聊天,还是在那个星星遍布的地方。
“陈先生,你学校那边怎么说来着?”
她记得陈淮南还是研究生在读,这次母亲出了意外,他着实耽误了不少天。
“我跟导师说明了情况,请求休学半年来照顾母亲。这样一来,我也能帮着她在金鼎市打听消息。”
陈淮南也有些无奈,幸好导师很体谅他的处境,很快就批准了假条。
陈淮南又问道:“医院那边怎么说的?”
“都24年过去了,当值的护士和医生都离开了人世,什么知情的人都不剩下了。”林玲叹了一口气:“也许,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
“没关系,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不,其实是你们帮了我。”林玲语出惊人。
陈淮南不明白:“我们怎么帮你了?”
林玲暖色的瞳孔注视着天空,忽而低声道:“要不是那一场车祸的话,我现在就嫁给邵瑀成了。”
声音虽轻柔,却满怀忧伤。
“……”
空气陷入了沉默。
陈淮南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眼角眉梢都是浓浓的忧伤。看样子,那场人人称道的婚姻也并不尽如人意。但他是个外人,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失意的女子才好。
林玲抬起手,擦了擦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继而自嘲道:“这些话本来不该对外人说的,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眼内飞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在眨眼之后消失不见。
陈淮南嘴角微动:“如果你有心事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天涯何处无知己嘛。”
林玲对他笑了笑,就往前走了几步,一直来到了阳台边缘。再走一步,就是一道半人高的栏杆,翻过那道栏杆,下面是毫无障碍的虚空。
陈淮南有些紧张,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在这里想不开。
林玲只是侧个身,把手肘搁在栏杆上,仰首望向他,声音也在晚风中断断续续的——“我家欠了很多钱,我爸爸有12个子女,他想牺牲我一个女儿的幸福来挽救全家的危机,就把我卖给了邵家。”
她仰头望天,好像在倔强地忍着什么——
“其实,我一点都不希望嫁给邵瑀成,我只想自由自在地生活,但是站在我这个阶层来说,这一点想法也是奢望。”
陈淮南明白,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他也不由自主心疼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吧?有父亲等于没父亲。
她观察着他的反应,继而扯了扯嘴角:“不管怎么说,陈先生,谢谢你今晚听我的这些牢骚,虽然都是一些胡话。”
“这不是胡话,”陈淮南慢慢靠近了她,柔声道;“你不想被人摆弄,这也是人之常情,要是一味只按父母的想法来走的话,这日子也索然无味。”
她弯了弯唇:“你说的对,这日子真的很索然无味。”
邵家,就是一座用金子打造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