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社会的恨意、对学校的恨意、更是对那些抛弃她的人的恨意!
她无处发泄,就把恨意发泄到了自己的这张脸上,她往脸上涂了厚厚的粉底液,用眉笔和眼线液勾勒出不同的眉目弧度,又用化妆棒把鼻子阴影打的很高很高,再涂上厚厚的眼影、腮红、戴上假发,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林玲看到她这种打扮,心里都有些惊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倒是很像是停尸间里用石膏修复的女尸一般。
林玲搞不明白,孙蔷这是要变成另外一副面容来示人呢?还是她纯粹跟自己过不去,故意自残式化妆?
忽然,“哗啦!”一声,梳妆台倒了下去。
镜子碎了,碎了一地,镜子里的女人眼神里都是炽热的火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拿过一块化妆棉,使劲砸到了墙上:“他们为什么要笑话我?!我哪里做错了?!他们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还是那般戾气十足,林玲默默退下了楼去。
孙蔷都做了这么多错事,一点都不反思给别人带来了多少麻烦,想的还是别人怎么对不起自己,真的把社会上的人都当做你的爹妈了?
——真的是无可救药,不思悔改。
***
两孩子期末考试当天,林玲第一个起床。
梁曼昨天让她准备些清淡易消化的早点,她就搬出一个南瓜,用刨子刨成丝状,中午煮了南瓜粥,再拌了点咸菜,淋上了点香油,端到了桌子上。
不一会儿,孙薇孙苇都过来吃饭了,他们大鱼大肉吃惯了,还没吃过这么淳朴的农家菜,把碗里都舔的干干净净。
“这粥真好吃,田姐姐你太厉害了,做什么什么好吃。”孙薇意犹未尽。
梁曼也吃的很有胃口:“味道很不错,田穗,难为你这么早为他们烧早饭。”
林玲莞尔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送走了孩子们,梁曼的心也宽慰了不少,她回到别墅,看到林玲正在洗碗,想到这姑娘一直陪着她的孩子们,任劳任怨的,梁曼也是挺感动的,于是走了过来,想给她一点酬劳。
“小田,这里是三万块钱,你拿去吧,给你母亲她买一点好吃的。”
“谢谢梁阿姨。”林玲拿了工资,笑的更灿烂了:“梁阿姨你真大方,怪不得我妈一直跟我说,孙夫人是个很好的主母呢。”
“嗨,我算不得什么宽容的人,下人犯错以后我也会罚的。不过你和你母亲都做得很好,尤其是你的母亲,难得她把孙家当做自己的家,服侍了我们夫妻两二十多年。”
林玲忽然道:“梁阿姨,我觉得孙家也算是我的另一个家吧。”
“嗯?这话怎么说?”
“我妈说过,她生下我之后,就把我带到城里来工作了。那会儿孙蔷也刚刚出生,孙大伯的妻子很好心,让我妈带着我来孙家上班……”
梁曼愣住了:“你是说,你小的时候也是在孙家别墅里长大的?!”
“是啊,好像是从三个月大一直到半岁那会儿,我一直住在孙家。直到孙大伯夫妇出事了,我妈才把我抱回去乡下的。但是我二十年后一回到孙家,就感觉熟悉的不得了,好像回到老家一样。”
梁曼沉默了。原来她丈夫回国之前,孙家别院里有两个女婴——但是田保姆离开前,从未说过她把自己的女儿也带到了城里来,她和丈夫回国期间,也从未见过孙家别墅里的另一个婴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田保姆怀中的那个婴儿到底是谁?!
1994年的那个冬天,她丈夫孙启农失魂落魄地回了国,当时,他抱起来的是谁家的孩子?!
忽然,一种诡异的想法冒了出来。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梁曼自己先冒了一头的冷汗。
这不可能吧?
难道一开始田保姆就下了套?!
他们夫妻只看过小侄女一面,那是孩子半个月大的时候。再次回国,孩子都半岁大了,早就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假如说,她只是做个假如……那田保姆居心叵测,把两个孩子交换了的话,那么他们也是被妥妥蒙在鼓里不知道!
她不禁抬起头,借着灯光打量起了田穗……
少女的眸色是黑色与亚麻色的混合,卷卷的乌黑睫毛上翘,看起来好像一把小伞一般。一点粉嫩揉在肌肤里,有一种白玉般的温和质感。
好像……是不是真的好像是大嫂?!
鼻子、眼睛、嘴巴……都挺像那个温柔和蔼的东南亚混血儿大嫂,不是么?
再看看孙蔷,那种妖媚的鼻子眼睛也不知道是继承了哪家,丝毫和孙家人不相同。反倒是田穗,干干净净,清秀文娟,比孙蔷更像是个书香门第的女孩子。
梁曼的心底渐渐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一个尘封了二十二年的秘密?
“梁阿姨,你看着我做什么的?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林玲继续装作无辜。
梁曼这才如梦初醒:“没,没什么……”
——目前她也只是怀疑而已,不能马上下结论,也许这些都是她的臆断而已呢?可千万不能直接说出来。
林玲其实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点破,只是提上了一个篮子:“那,梁阿姨,如果你没事的话,那我先请个假,我想去医院看看母亲。”
“嗯,你去吧。”
梁曼连声音都温柔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