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游很有效果。
自从那一晚被抓包以后,孙蔷的精气神就明显不太好。她脸色越来越苍白,有些疑神疑鬼的,还时不时丢给她一个恶毒的眼神,这是在告诫她不要说出去。
林玲装作没看到,继续小保姆生涯,任凭心里有鬼的人疑神疑鬼,她自岿然不动。
这段时间里头,她照顾妥帖了孕妇和两个孩子,得到了梁曼的喜爱,也得到了全家上下一致的夸赞。
当然,梁曼的态度转变是有前提的。
就在前几天,她暗示自己小时候也在孙家生活过以后,梁曼就上了心。昨儿,梁曼借口给她做身体检查,要了她的一管血去,至于目的么,当然是设法做个亲子鉴定了。
梁曼不是傻女人,她已经渐渐回过味来了:我们家是不是被欺骗了二十年了?
再看看恶毒的孙蔷和勤劳的田穗,她的心明显偏向了后者。
田穗这孩子真的不知道比孙蔷好了几百倍。假如家里的另一个孩子是田穗的话,那么,她很愿意对待田穗如同亲生闺女一般亲密。
只不过,丈夫对于孙蔷毫无底线的宠溺,又让她很是忌惮。怕一个搞不好,再次惹怒丈夫,那么,这个家就维持不了表面的风平浪静了。
所以,梁曼很焦急地等待着鉴定结果。
***
一周后,林玲起来做早饭,看到梁曼正在门口取什么快递。
刚拿到包裹,梁曼就迫不及待地拆了开来。林玲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变,眼睛也瞪大老大的,很明显,她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被深深震惊到了。
回到了别墅,梁曼就找到了她。
一个眼神,林玲就明白了:这位二婶已经知道了真相。
这位主母从来没这样和蔼可亲过,俯下身段,唇线一弯,眼神极为温柔,一直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
“小田,你父亲对你好吗?平常生活有没有亏待过你?”
“我父亲他……我和他不怎么熟悉,他平时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只和弟弟说话。”
“小田,你的那两个姐姐对你好吗?”
“我的两个姐姐十八岁就嫁人啦,我七岁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林玲七七八八介绍了他们家里的情况,就一个字:穷。
梁曼听得直摇头:田穗底下有个体弱多病的弟弟,为了给弟弟治病,两个姐姐早早就嫁了人,连田穗这个优等生都被迫辍学打工。
一家子老小的全部收入都给了她弟弟结婚买房,连母亲的化疗都差点放弃了,哪里还有什么好处给田穗呢?
可怜见的,半岁没了父母,半岁被换了包,她……还有整个孙家,都亏待了这个孩子!
梁曼不禁搂过了她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道:“小田,阿姨不知道你以前吃了那么多的苦,以后你就呆在田家,阿姨会对你好好的,你就把阿姨当作妈妈一般,好不好?”
林玲露出小鹿受惊的眼神来,怯生生道:“阿姨,我受不起,你,你是薇薇和苇苇的妈妈,和我没有关系的。”
“傻孩子,这有什么受不起的?你只管把这里当家好了,阿姨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梁曼是真心实意想对她好的。
田穗这孩子总比孙蔷看着顺眼多了。
***
晚上,梁曼把这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书给了丈夫看。
多余的话她就不说了,报告书上都写的很清楚了,究竟谁才是孙家的孩子。
她期待着丈夫的反应,好歹说一句:我们家对不起田穗,让孙蔷白白吃了二十几年的饭吧。可是,孙启农在这不大的客厅里走来走去,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叹息了一声又一声,思考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居然说道:
“这件事我知道了,暂时别让小蔷她知道。”
连提都没提田穗。
这就是孙蔷在他心里的分量!
梁曼知道他的心眼是长偏了的,没好气道:“知道?!难道你还想自己骗自己吗?小蔷根本不是我们孙家的人!”
但是孙启农一本正经道:“那时候她才半岁大,她能知道些什么?!都是她母亲李白英搞出来的破事,大人的事情找大人算账!别怪在小孩子身上!”
梁曼这下终于坐不住了:“你仔细想想看:是李白英故意掉包了孩子,还是你问都没问,就把保姆的孩子抱了回来?!”
——抱错孩子这件事,错的的确是李白英,可是起因不是孙启农的糊涂吗?哪怕是找个熟悉婴儿孙蔷的人问一问,也不至于把保姆的孩子抱了来!
孙启农还在狡辩:“我那时候……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孙家有两个婴儿在,这个李白英啊……她肯定不安好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准备收拾这个假冒的孙蔷吗?!”
孙启农摇了摇头:“她只是个小孩而已……”
“小孩?田穗那会儿也是小孩子,你怎么不说,她这么些年平白无故吃了这么多苦?我们对得起大婶他们一家人吗?对得起你哥哥的在天之灵吗?!”
梁曼一提到他的哥哥,孙启农终于有些不淡定了。
他仔细一想,这么对待侄女,只怕将来无颜面去见地下的哥哥。
可是……他也实在不忍心怪罪小蔷啊。
那个孩子,是他二十多年的心血,也是他的父爱寄托所在。想一想,这件事将会对她产生多大的打击,他就觉得于心不忍。
要知道,孙蔷皱一下眉头,他都不忍心的,怎么敢告诉她这么残忍的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