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大伯稍微冷静了些,开口第一件事就是让郭弘斐回趟海湾村,跟郭氏说一下这个好消息。
拿了县试案首,那么府试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了,顶多就是名次的前后区别而已,也就是说,郭弘斐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童生了。
十三岁的小童生,别说大河镇,在大河县都不多见。
大伯笑的合不拢嘴,见牙不见眼,可见有多开心。
下午,郭弘斐回了趟海湾村。
郭弘斐在田地里找到了郭氏,看到郭弘斐,郭氏停下手里的动作,紧张的看着郭弘斐。
“娘。”郭弘斐笑了笑,“过了,头名。”
过了,头名。最简单不过的四个字,却让郭氏瞬间就落了泪,眼泪啪啦啪啦掉在干枯的土地上,没入土壤里不见痕迹。
没人知道郭氏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送郭弘斐去读书,各方面都要倚仗大伯,虽说大伯从未说过什么,也心甘情愿为郭弘斐花钱操心。
但郭氏心里的压力,却是一天比一天大。
海湾村就这么大,都知道她家里条件不好,也知道她家过往那些破事,夫君考了一辈子,花光了家里钱财也没有考上秀才。
她又把郭弘斐送去私塾,明晃晃的想让郭弘斐考科举。
私下里,人们聚在一起,指着她有说有笑。大多数人不会避讳着她,她一个寡妇,家里连个当家做主,能为她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所以那些个碎嘴女人,有时候碰到她,还会提高音量。
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她痴心妄想的。
有说斐儿蠢笨的。
也有揶揄着笑斐儿跟他爹一样,一辈子都考不上功名的。
郭氏是个柔弱的女人,听了那些话,心里恨极了她们诅咒斐儿,但又做不出破口大骂的事,便只能一次次的忍了。
久了,郭氏心里很压抑。
如今,郭氏心里松快了一些。
郭氏活也不做了,和郭弘斐回了家,下午给郭弘斐做了好几道拿手菜。
郭氏给郭弘斐不停夹菜,笑容满面,“多吃点,娘看着你是不是瘦了?定是科考太辛苦了,当初你爹每次去科考,出来都要丢半条命。”
郭弘斐低头吃菜,闻言看了眼郭氏,她一脸的怀念,显然并不怪那个变卖家产也要科考,让她这么辛苦的男人。
郭弘斐给郭氏夹了块鸡肉,“娘,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郭氏笑的开怀。
吃完饭,郭弘斐就要回大河镇了,家里只有一个炕,八岁之后,郭弘斐就不在家里住了。
和郭氏虽说是母子,但他都这么大年龄了,男女有别,住在一块也不好。
郭氏把郭弘斐送到村口,手里牵着六年前养的大狼狗。大狼狗乖顺聪明,见郭弘斐的次数不多,每次郭弘斐回家也不会叫,认得郭弘斐是自家人。
摸摸大狼狗的头,郭弘斐看向郭氏,“娘,快回去吧,等考完院试,儿子再回来看娘。”
郭氏点头,满眼的不舍,牵着大狼狗转身往回走,等看不到郭氏的身影了,郭弘斐才举步离开。
回到镇上的时候,天色微暗,大伯就等在门口,这么多年来,郭弘斐每次回去,大伯都会在门口等他。
“可吃了晚饭?”大伯迎了几步。
郭弘斐看了眼金家大门,点头,“吃过了,娘杀了只鸡。”
两人正打算进门,旁边金家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金喜儿的脑袋探了出来,看到郭弘斐,甜甜的冲着郭弘斐笑了笑。
郭弘斐回以微笑,大伯见此,皱了皱眉,郭弘斐心神在金喜儿身上,并未注意到大伯脸上的不悦。
“大伯先进去吧,我和喜儿说两句话。”郭弘斐把手里郭氏让他带来的菜篮递给了大伯,大伯接过,没吭声进了门。
大伯进去后,金喜儿几乎迫不及待就开门走到了郭弘斐身边,拉住郭弘斐的袖子,仰头甜滋滋的冲着郭弘斐笑,“哥哥,我听娘说了,哥哥考了案首。”
金喜儿不太了解案首的含义与重要性,但这并不妨碍她打从心底里替郭弘斐开心。
比她吃了所有美食还开心。
郭弘斐左右看了眼,没什么人,抬手摸摸金喜儿的头发,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递给她。
看了眼东西,金喜儿眼睛瞬间就亮了,“头花。”
一朵红色的头花,郭弘斐经过集市时凑巧看到,觉得适合金喜儿,便买了。
金喜儿虽胖,到处都肉嘟嘟的,好在皮肤白净,尤其适合红色。
“喜欢吗?”郭弘斐不舍的收回手,他极喜欢金喜儿的一头乌黑秀发,摸起来特别舒服。
“喜欢的。”金喜儿狂点头,“哥哥真好,喜儿最喜欢哥哥了。”
又是真实性不高的甜言蜜语,郭弘斐表情不变,捏了捏她的脸蛋,眉毛挑了挑问:“喜欢娘多点还是哥哥多点?”
一听这话,金喜儿赶忙叫停,“哥哥,喜儿要回去了。”
看着她躲闪的小眼神,郭弘斐失笑,“没良心的小东西,行了,回去吧。”
目送金喜儿进了家门,郭弘斐也回去了,刚跨入大门,就听到隔壁金喜儿叫了声娘,在叫她娘看她的头花呢。
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啊,郭弘斐再次感叹。
而自诩已经长大成人的郭弘斐,第二天和大伯出发去了府城。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这次考完,郭弘斐和大伯没有着急离开,打算等放榜之后,直接出发去考院试。
说起来今年也是巧了,一般院试在府试的第二年,今年却凑巧被安排在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