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势很足,可根本没能接近范岚三米之内。计隗随手在空中划过一道红光,道士的长剑撞到上面,咔嚓一声断了。道士口喷鲜血,狠狠摔了出去。
四周一片死寂,众人都惊呆了。
道士在地上滚了几个圈,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面色大变。
“好高的妖力,是千年的妖物!大家快逃!”
这一下可炸了窝,村民们尖叫着冲出了院子,四姨母和五舅舅屁滚尿流跑了。
土地庙三神:“……”
“呔,好大的胆子,竟敢光天化日出来祸害人间,今天遇到我陶魁,就是你们的劫数!”道士扔了断剑,从怀里掏出三张黄符,跺脚念了几句不知所云的咒语,唰一声甩了出来。
这次,计隗甚至连动都没动,容沐还幽幽叹了口气。
符咒射到了三人前方一米处,停住,软塌塌落在地上,皱巴巴缩成了三团。
范岚看得很清楚,符咒是因为碰到了计隗的神光,彻底失效了。
名为陶魁的道士震惊了、萎靡了、放弃了,扔了拂尘,就地盘膝一坐。
“算我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位大兄弟——”范岚说,“你误会了,我们是……”
“女妖,”陶魁怒目,“我茅山南宗乃是名门正派,和妖怪双修这种事是万万不行——啊!”
他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击中了脑门,额头多出了个大青包,好像粽子一样倒在了地上。
范岚瞄了容沐一眼,社公大人神色无任何不适,只是,似乎,咬了咬后槽牙。
计隗倒是没说话,上前居高临下看着陶魁。
陶魁的脸色变了,吞了口口水。
计隗拎起陶魁,好像丢垃圾一样甩到了一边,嘴里还嘀咕了一句,“一代比一代眼瞎。”
“别以为你们道行高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茅山派那可是响当当的大门派,我是有国家认证的正经道士!”陶魁躺在地上大叫。
范岚直接无视此人,推门走进了老屋。
屋子里很干净——不是说没有灰尘,而是气息很干净。家具只有两个斗柜,两张椅子,一台20寸的电视,都挤在屋子角落里,应该是有人特意收拾过了,旁边还放了一张
折得很整齐的防尘布。
卧室只有客厅的一半面积,墙角摆着双人木板床,另一侧是双开门的大衣柜,床上和柜子里都是空荡荡的,原有的物件应该和棺木一起烧掉了。
王思迪站在床边,用手摸着光洁的床头良久。
“这是太爷爷和太奶奶的床,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太奶奶就会把压岁钱藏在床板下,让我们这些孩子来找……我十岁那年,全家搬去了春城,之后就回来的越来越少……我以为我都忘了,原来我都记得……”
王思迪的眼眶微微泛红,他扭过头,硬邦邦看着窗外。
日晕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有些悲伤。
范岚突然想起一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
“范岚,可有发现?”容沐问。
范岚摇头:“这里太干净了,看不到任何残留的气息,似乎被彻底清洗了一遍——等一下——”
范岚弯腰,从床腿边捡起一小片纸灰,用手指碾碎,指尖散出一抹微弱的金光。
“这是啥玩意儿?”她问。
容沐叹气:“是道家符咒。”
范岚:“……”
所以是那个陶魁干的好事?
计隗转身出门,把陶魁拖了进来。
“你刚刚在这个屋里做过什么?”范岚问。
陶魁头昂腰直:“吾乃堂堂茅山南宗嫡传弟子,自入道门,便将生死之置于度外,断不会向妖孽低头!”
“你是不是眼瘸啊?”王思迪说,“他们三个是神仙。”
“自古以来,法力高深的妖物都自诩神仙以欺骗凡人,小兄弟,你肉眼凡胎,被他们骗也不奇怪,但我是开了天眼的道家宗门弟子,自然能看到他们妖气冲天!”
范岚:“……”
这特么是冒牌天眼吧!
容沐:“原来如此,七窍只通六窍。”
计隗:“一窍不通。”
王思迪:“这种时候你们就别吐槽了!”
“你看清楚,”范岚竖起手机,戳开天庭神信APP,“这是天庭正式颁发的电子工作证,我是正牌的土地奶奶。”
陶魁冷笑:“想不到如今妖孽居然也与时俱进了,居然还开发了诈骗软件!简直是荒唐,这世上怎么可能真有什么土地奶奶!”
土地庙三神:“……”
“大哥!”王思
迪简直要跪了,“你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却相信这世上有妖怪,这也太自相矛盾了吧!”
“以前自是不信,但如今亲眼所见,不得不信,客观存在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陶魁振振有词。
范岚翻白眼:“直接打死吧,让白煊和他解释更快一点。”
计隗挽袖子:“我来。”
容沐扶额:“你们莫不是忘了人族保护法?”
王思迪:“要不你们腾个云,施个法?”
计隗:“穷。”
容沐:“贵。”
王思迪:“我现在也怀疑你们是不是真的神仙了!”
“我削死你!”范岚揪住王思迪胳膊上的肉一扭,“你丫的没良心的臭小子,要不是为了你太爷爷太奶奶,我们能来这受这份气?”
“我知道错了,疼疼疼!”王思迪告饶。
“且慢,”陶魁表情变了,他盯着王思迪,“你——也是王书然的后人?”
王思迪:“你认识我太爷爷?”
“你如何能证明身份?”
王思迪松了口气:“我有身份证,户口本复印件,还有家谱复印件。”
*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你们了。”陶魁坐在椅子上说,“原来妖怪中也有乐于助人的善良之辈。”
范岚:“……”
计隗翻了个白眼,容沐苦笑。
“数年前,贫道游历至此,曾受王书然一餐之恩,所以此次才受王家人所托,前来祛除邪祟。”陶魁说,“未曾想,来到此处,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顿了顿,“这三间老屋已被邪气侵占,若再耽误片刻,必会招至邪祟,情形刻不容缓,所以,我便先用茅山派独门驱邪法咒散去邪气,并准备设坛施法,固地脉,清天镜,还此处一片清净空明。”
“你确定这屋里的是邪气?”范岚问。
陶魁:“当然。”
范岚:呵呵。我对你的二百五天眼表示怀疑。
容沐:“你用的是何种符咒,可否让容某一观?”
陶魁犹豫了一下:“此法咒威力巨大,你等妖物若是触碰,恐会受伤。”
“无妨。”
“那——请小心。”陶魁从褡裢里抽出一个信封,又从信封里小心抽出一张黄纸符咒,递给容沐。
容沐双手托着符咒,定定看了几秒,“清胜咒,
众邪不扰,四气朗清,”他又抬头看着陶魁,“此咒乃茅山派祖师陶景所创,你画的符有八成形似,三成神髓,已是天赋极高。”
陶魁目瞪口呆,小心接回符咒,看着容沐的眼神多了几分敬重。
“也就说,他用这个符咒大清洗了一遍屋子,所有残留的人气,执念,都没了呗?”范岚问。
容沐点头。
计隗:“呵。”
王思迪:“什么意思?”
范岚:“意思就是白来了。”
“那我太爷爷太奶奶怎么办?”
“靠白煊他们吧。”
王思迪蔫了。
“你们所言何意?”陶魁问,“王书然夫妇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说来话长。”范岚说,“总之我们就是来这所老宅找线索的。”
“什么线索?”
“大约就是——太爷爷太奶奶生前的执念吧。”王思迪说。
陶魁想了想,从褡裢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你看这个有用吗?”
布包里是一本塑料皮笔记本,款式非常老,封皮边缘都老化泛黄,书页也散开了。
“我在斗柜抽屉夹层里发现的,上面有种特殊的气息,应该是王书然的遗物,本来打算交给王家人,给你也是一样的。”陶魁说。
笔记本的确很特殊,范岚看到本子散发着淡淡的明光,仿佛夏夜萤火虫的光芒,十分温暖。
王思迪翻看了第一页,眼眶红了。
他合上了笔记本,小心揣到了兜里。
“是太爷爷的日记。”他说。
范岚本来还想多问几句,可看到王思迪的表情,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时辰不早了,我还是先设坛做法……”陶魁话说了一半,脸色变了。
容沐猝然起身,计隗推开房门。
屋外天色漆黑,夜风吹灭了八仙桌上的蜡烛,院外亮起两盏白色的灯光,晃动着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