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束手束脚,这不敢那不行的,就怕被时肆知道,可说到底,在怕什么呢?
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
他草草扫了一眼写好的文档,手搭在了键盘上。
他跟时肆在最后一个世界里结局并不美好,尽管两人确定了关系,该做的也都做过了,但最后却给他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吓。
那并不是他写好的结局,相反的,这篇小说他还没写完。
反正睡不着,那就给这个故事一个圆满又甜蜜的结局吧。
时肆回到卧室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心很慌,脑子里很乱。
李星洲的告白听起来有点儿玄乎,可又被对方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时肆自己都懵了。
他说要睡觉,但其实根本睡不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脑子里都是李星洲的事儿。
最让他困惑的是,最近每天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堵在那里,想不起来也忘不掉。
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想着想着就开始头疼。
大概是被砸头的后遗症,时肆想,我还是得让李星洲负责,这人把我砸坏了!
因为实在睡不着,头还有点儿疼,时肆放弃了睡觉,拿着手机搬着小椅子去了阳台,准备吹吹风看看小说。
李星洲之前给他发的那几篇小说他还没看完,其实没什么有趣的设定,但他就总惦记着。
这一次,时肆从第一篇开始看,看着霸总李星洲坑蒙拐骗把单纯的小流浪汉带回了家,看着霸总李星洲威逼利诱把小流浪汉捞进了被窝。
时肆看着看着不自觉就笑了,他想象着自己跟李星洲在浴室里这样那样的画面,突然笑容就凝固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
时肆皱紧了眉头,继续看小说。
看到某一个情节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不对劲,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消失不见了,所有的情节他又变得很陌生。
不止这一篇文这样,之后他看了其他几篇,都是在某些段落上似曾相识,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可其他一些部分,他又完全陌生。
天亮快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篇还没看完,时肆低着头看着手机,眉头紧锁,觉得自己或许需要去看看脑科医生。
他起身,准备去给自己弄点儿喝的然后继续看,没想到的是,脚底不知道踩了什么,突然一打滑,脑袋撞在了墙角上。
李星洲被时肆叫醒之后,就再没继续睡,他补全了那篇合约恋人的结尾。
故事的最后,李星洲退居幕后,时肆继续做着他的大明星,两人感情稳定,甚至领证结婚。
他在小说里写了自己的求婚场景,那是他幻想过无数次的。
他想给时肆一个很风光很有意义的求婚,虽然现在看起来,遥遥无期。
写完之后,天已经亮了,他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开门出去,李星洲计划着洗个澡做好早餐再去叫时肆起床,没想到,他下楼时竟然看见对方就坐在沙发上啥。
“这么早?”李星洲诧异地看向他。
时肆望向李星洲的时候,抿了抿嘴,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李星洲过去,习惯性地捏了捏他的脸。
时肆仰着头看他,半天挤出一句:“早上好。”
李星洲笑了:“好。”
他伸了个懒腰说:“你饿不饿?我洗个澡给你做饭。”
“我来吧。”时肆在李星洲震惊的注视下,走向了厨房,“虽然我不会做什么,但是今天我来吧。”
“哟呵,出息了。”李星洲笑了,“那行,交给你了。”
李星洲去洗澡的时候,时肆拿着手机上网查早餐食谱,稀里糊涂做了一桌子诡异的东西。
等到李星洲出来,看着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早餐说:“宝贝儿真棒。”
时肆哭笑不得,觉得李星洲对自己的滤镜真是八千米厚。
两人坐下来,那早餐时肆吃了一口就不肯吃了,但李星洲却吃得津津有味。
这让时肆有点儿想哭。
“不好吃的话就算了。”时肆说,“我们叫外卖吧。”
“谁说不好吃?好吃着呢。”
李星洲吃着吃着就有点儿情绪泛滥,他突然想起之前,在替身情人那个世界里,时肆跟石嗣较劲,当时他也是忍着吃完了一桌子味道怪异的菜。
那时候他跟时肆可比现在亲近多了。
时肆没怎么吃,一直看着李星洲。
“怎么了?”李星洲觉得时肆今天不太对劲,“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儿。”时肆说,“没睡好。”
李星洲看他这样,觉得有些反常,担心地说:“要不你今天在家好好补觉吧,爬山的事儿可以改天。”
“别啊,”时肆赶紧拒绝,“我就是因为期待爬山所以才没睡好的,你要是给取消了,我不白兴奋了么!”
李星洲听他这么说,笑了:“你可真行,昨天是谁说不想去的?不是你吧?”
“不是我。”时肆哼哼一声,“你快吃,吃完我们就准备出发了。”
李星洲在车上等时肆,等了半天对方才姗姗来迟。
时肆背着一个很大的双肩书包,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
“你背的什么?”李星洲问,“野餐啊?”
时肆没回答,坐好之后像是抱着宝贝一样抱着那个包。
他不回答,李星洲也不问。
两人一路过去,时肆望着窗外的晨光,偶尔偷看几眼坐在一边哼歌的李星洲。
他暗暗计划着什么,但现在不能让李星洲知道。
两人开车到了山脚下,这个时间没什么人。
下了车,时肆还背着那个包。
他对李星洲说:“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儿吗?”
李星洲看向他:“嗯?什么?”
“换上我带来的衣服。”
李星洲一听,觉得有阴谋。
“女装吗?”李星洲问,“拉拉队的小短裙?”
时肆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我倒希望是!”
李星洲看他笑,自己也松了口气,笑了出来。
今天一早时肆就有点儿反常,弄得他一直很紧张,现在看对方笑了,他才算是安心了些。
“来吧,”李星洲说,“就算是啦啦队的小短裙我也认了。”
他伸出手,等着时肆拿衣服给他。
时肆站在那里,抱着书包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李星洲,我有点儿想哭。”
“啊?”李星洲又懵了,“怎么了你?”
时肆扁扁嘴,低头,拉开了书包的拉链。
李星洲眼睁睁看着他拿出了两件校服,然后递给了他一件。
时肆说:“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们都穿着校服呢,这次算是故地重游,你陪我再当一回高中生吧。”
到现在,时肆终于知道了自己一直能看见的数字是什么意思,而已经被李星洲忽略掉准备重头再来的进度条也突然间爆掉了。
李星洲嗓子发紧地问:“你想起来了?”
“就隐隐约约吧,”时肆说,“我之前一直以为那些熟悉的桥段是我梦见过或者看到过,从来没觉得真的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但是……它们有些太真实了,真实到我没办法说服自己那只是梦。”
他放下书包,自己先换上了校服外套:“李星洲,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是真的经历过,还是说那些只是我的梦?”
李星洲笑了,接过他递来的校服穿上,然后走到他身边。
时肆的手被李星洲握住,手心微热,指尖却发凉。
李星洲说:“你觉得呢?”
时肆望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其实那些是不是真的都无所谓,”李星洲轻轻把人揽进怀里,对他说,“至少现在发生着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你说对不对?”
早晨的林荫路上,两个穿着校服的年轻男人手拉着手往山上走。
到了半山腰,小个子男人耍赖,拽着另一人的袖子说:“李星洲,你背我!”
李星洲笑着说:“行啊,但是你得给我唱歌。”
于是一路上,时肆哼了一遍又一遍《猪八戒背媳妇》。
当他们终于站在塔的最顶层,并肩看着外面的世界,时肆还是有些头脑混沌,不确定究竟哪些曾经发生过,但是他可以清楚地记得,十八岁的李星洲曾经带着十八岁的他来过这里,还告诉他,等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一起到这儿来。
时肆问:“李星洲,你是怎么住进医院的?”
他醒来的时候,李星洲也穿着病号服,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对方。
时肆突然间有些愧疚。
那些隐隐记起来的片段让他知道,李星洲也跟他一起进入了那个奇怪的世界,他是因为被砸了头,差点儿没了命才去的,那么李星洲呢?李星洲是为什么?
他看向李星洲:“你别再瞒着我了。”
李星洲也看他,本来没打算说的,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瞒着的。
“就倒霉么,”李星洲说,“那天拍完戏听说你出事了,就赶着去医院,结果被撞了脑子。”
“……”时肆说不出话来。
“哎,你说这事儿还挺巧的哈,要不是因为我也撞了,咱俩或许在那地儿还遇不到呢。”
李星洲的话刚说完就被时肆敲了头。
“你是傻子吗?你还挺高兴的啊!”万一撞出大事儿来,真的醒不过来怎么办?
时肆想想都后怕。
但他真的没料到,李星洲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穿进去的。
也正是因为李星洲出事比他晚,所以最开始其实只有时肆一个人在那里,他面对的是真的“霸总李星洲”。
那是从哪个瞬间开始,他面前的人成了真的李星洲呢?
时肆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李星洲笑着凑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鼻尖:“不告诉你,等你完全恢复了记忆,自己慢慢琢磨吧。”
两人对视,时肆眼睛通红。
“李星洲。”
“嗯?”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想听真话?”
“废话。”
李星洲趴在了塔的窗户上,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远方喊:“傻子时肆,我爱你!”
下一秒,李星洲又被敲了头。
“爱就爱呗,你乱加什么前缀啊!”
李星洲笑得不行,把人抱在怀里。
“那你要不要也说说?”
“说什么?”时肆红着脸,偷偷把眼泪蹭在了李星洲的衣服上。
“说说,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李星洲说,“现在的话,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儿吧?”
时肆抿抿嘴,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别别扭扭地说:“嗯,就那么一丁点儿,很少的一丁点。”
“就一丁点儿?”
时肆忍着笑,把脸埋在了他怀里。
“嗯,就很少很少的一丁点儿。”
很少很少的一丁点儿。
但是时肆的心因为李星洲,早就跳乱了节奏。
【哎,满分了。】
回到原世界之后几乎就再没出现的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哎,学分怎么都超了啊?时肆你控制一下自己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