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柳还在辩香的时候,那一炷香已经燃的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看哪,苏二小姐的安息香已经成了。”
只见台上苏棋面前的莲花比着之前的虚态已经凝视的越发清晰起来,之前的莲花像是被人寥寥几笔画的,虽然是莲花,但只有其形,却没有其神态,如今的这个在空中摇曳如池子中真的白莲花似的。
而苏柳那边的炉子中却刚开始冒出袅袅的青烟,就连莲花的形态都没有形成。
“时间到。”
苏柳看向那燃尽的香,手中刚好把最后一味香料放了进去,随后站了起来,把调好的安息香交给丫鬟。
丫鬟接过香炉,看着面前艳色逼人的女子,面色不由得一红,眼中却闪过一抹可惜,这苏大小姐长得这般美,却不会调香,真是可惜了。
“姐姐怕是不知,这安息香香成的时候,青烟必会形成莲花的形态,可姐姐调出的却是......”
苏棋以袖捂嘴,仿若说了什么失言的话一般惊恐无辜,眼中却盛满了讽刺的笑意看着苏柳上方连莲花的形态都没来得及勾勒出,就已经快被风给吹散的了无踪迹的青烟。
苏柳看着满脸得意的苏棋,选择沉默不语,她可不想让某些人过早地伤心,这样就没意思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丫鬟却始终没有出来,按理说这个时辰早该出来了,众人看着苏棋的眼神都变了,早就听说苏二小姐调的奇香,对患有失眠症的秦夫人有效果,这次定是苏二的香又有效果了。
可是,不对啊。
若苏二的香对秦夫人的病有效果,可为何秦宗师又多此一举的办今日的斗香宴,众人心中满是不解。
就在众人翘首以待的时候,一个丫鬟慌张地满面喜色地从内室跑了出来。
“夫人睡了,夫人睡了。”
秦宗师听到这句时,浑身一震,眼圈顿时红了起来,语气中带了颤抖,“真的能睡着了?”
“回主子的话,是真的,夫人已经睡熟了。”丫鬟激动地差点喜极而泣。
“好,好。”秦宗师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急忙道:“是谁的安息香?”
苏棋的心登时揪了起来,心中隐隐地有了丝不好的预感,一定是她苏棋的香。
要知道刚刚长姐的香连莲花的形态都没有形成,怎么可能是长姐的,既然不是长姐的,那就只可能是她苏棋的,苏棋顿时满面红光,心中止不住地激动,一定是她这次误打误撞调出来了。
“是苏二姑娘的。”小丫鬟道。
是她的,果然是她苏棋的,苏棋激动的眼睛红了起来。
“错了,错了......”从内室跑出来另外一个小丫鬟。
“回主子,刚刚里面的侍女把苏大姑娘和苏二姑娘的香给弄反了。”小丫鬟喘了一口气道:“这香应该是苏大姑娘的。”
这句话,仿佛是那投进湖中的炸弹,惊起一片波涛。
众人纷纷震惊,怎么会是苏大姑娘的,不应该是苏二姑娘的吗?
“是不是......搞错了?”苏棋还没从极度的喜悦中反应过来,她失神地冲着丫鬟问道。
丫鬟道:“这次不会错了,苏大小姐用的是甜白瓷的熏炉,而苏二小姐您用的是青铜蝉的熏炉,让秦夫人睡过去的是甜白瓷的香炉里的香。”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甜白瓷里的香?
“怎么可能会是甜白瓷里的香?”苏棋狰狞地大喊道,脚下后退了几步,满脸的不敢置信。
秦宗师心中虽然早已有了猜测,可听到时,也难免一惊,此女的香技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真是令人惊叹。
“秦宗师,这其中是不是有何缘故啊,当初调出奇香的是苏二小姐,今日能使秦夫人入睡的香应该是苏二小姐的才对,怎么会是连香形都没调出的苏大小姐的?”人群中一名男子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奇香并不是苏二小姐调的,我不知道这苏二小姐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别人认为那奇香是她出自她之手。”秦宗师淡淡道。
苏棋不敢直视众人的目光,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袖中的手死死地掐着掌心,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完了,
这下完了,她的名声彻底毁了,冒名顶替的名声,足以让香阁把她除名,这下别说进中院了,她连下院都不能呆了。
此时的她满脸悔意,若她当初没有动了冒名顶替的歪心思,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人群中的冯霜儿震惊过后,满是不甘。没想到是她把人想偏了,也是,苏瑛那人,怎会那般简单,不过......她望着台上羞恼欲绝的苏棋,眼睛闪了一下。
“不知苏大小姐可否讲一下,为何你调出的香可以治疗秦夫人的病,而旁人调的却为何不行。”之前心高气傲,认为苏柳与他们同坐受辱的,吵着要走的那几人,现如今面色涨红,中气不足地请教道。
秦宗师痴迷香道也是同样不解,便一脸炽热地望向红衣女子。
“其实调制安息香并不难,只要根据节气而调整一下香料的年份和用量便可。
之前的莲花形态之所以没有浮现出来,是因为它把那股安息香的精华给锁在了香中,秦夫人患的是旧疾,需待锁住莲花形态的安息香,方能根除旧疾。”苏柳淡淡道。
众人一脸沉思,细细地琢磨着苏柳口中的话,原本不屑的神情顿时变得仰慕恭敬了起来。
苏柳看着这些人神情的变化,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和阴暗。
众人脸上那种仰慕的神情是多么熟悉啊,对于上辈子的苏香师来说。
上辈子的她也是用此法治好了秦夫人,那时的秦宗师还未归京,两人便错过了,如今她用秦夫人的病设局,偏偏扯出了这许多上辈子没有发生的事。
她明知自己调的香能治好秦夫人的病,却因一己私利拖延至今,说不愧疚,那是假的,可这辈子的苏柳,不想再当上辈子那个淳厚善良,以救人为己任的苏香师了。
她上辈子救了那么多人,待人和睦真挚,奉上一颗赤诚之心,可换来的不过是凉薄的人性。
当她躺在门窗都被封死,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吃着发霉硬如石头的馒头,喝着馊掉的水,还要忍受着下人的冷眼潮语。
若不是她心有最后的挂念,恐怕早就不在人世受尽那种折磨,可最后她还是死了,死在那个破旧不堪,充满酸臭味的房子里。
有谁可怜过她,她身在人间,却时时刻刻活在地狱里,她每天都在期盼光明,可光明抛弃了她。既然光明早就抛弃了她,那就不要渴望她会回头。
她注定要活成她曾经最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