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五年九月。
胜利的喜讯并未让一切停下脚步。
庆贺之后,尚未等众人从喜讯中回过神来,康熙便连下五道圣旨。
第一令太常寺准备诸事,令钦天监挑选吉日告祭太庙平定准噶尔大捷。
第二写百字亲诉天下,废太子一事,文中提到穷奢极欲、结党营私、窥伺皇位、不仁不孝、无情无义等形容,堪称决断。
第三责令保和殿大学士王熙、文华殿大学士张玉书汇同宗人府、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共同审理以赫舍里索额图为首□□谋逆一案。
第四责令文华殿大学士伊桑阿、刑部尚书翁叔元、都察院右都御史李振裕协同调查山西巡抚山西巡抚噶尔图通敌叛国、私贩煤炭枪支一案。
第五大封诸子:封大阿哥为直郡王、三阿哥为瑞郡王,四阿哥、五阿哥为贝勒、七阿哥、八阿哥为贝子。
这还未完,堪堪又过了三日,康熙再次下达圣旨封废太子为顺贝勒,即日起搬出皇宫入住顺贝勒府,着令兵部予三百名士兵巡逻管理,名为出宫实为圈禁。
其他的四条消息在废太子一事前黯然失色,转瞬间就登上各地报纸的头版头条,传遍天下!
废太子——顺贝勒胤礽不甘心落到这种地步,即使搬出皇宫之后他也频频上书,声称自己并不知晓索额图、凌普等人所为,但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也再也没有了回旋余地。
而被封为瑞郡王的胤祉也是茫然失措,甚至感觉自己还未回过神时,这件事便已尘埃落定。
要知道历史上的胤礽直到康熙三十七年才堪堪初次被废,而现在却是足足提前十二年!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康熙命令下的果决,而随着废太子的倒台,随后几个月内倒塌的还有赫舍里一族。索额图一支尚不用提,嫡子格尔芬、阿尔吉善立即正法;噶布喇一支因仁孝皇后的情面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两支族人女子充作仆役,男子轻则流放重则抄家,其余法保、心裕两族虽无处置,却也是战战兢兢,被免职的不下十数人。
连嫡皇后一族都如此,更不用说其他的□□,凌普及其子直接被正法,妻女、兄弟族人数以百计均均充入辛者库罪籍,原詹事府官员苏尔特、哈什太直接正法,看在其子年幼被免罪,但全族同样没入罪籍。
至于平妃,在四阿哥的苦苦哀求之下,虽然见她的确有不当之处,但康熙念在其心为子,便没有废去平妃妃位。将其终身囚禁在长春宫中,未得圣旨不得外出,也算是保住了四阿哥的母子亲情。
堪堪半年时间,浩浩荡荡的嫡皇后一族竟是这般大厦倾覆。
康熙的手段之狠,速度之快均让胤祉暗暗心惊,而朝中隐隐以为首,甚至众心所归的情形,让他猝不及防的同时心中难免升起一丝寒意。
自己现在的位置,和历史上八贤王的位置有多相似?
尤其当此事稍稍落下帷幕后,朝中便不断出现有人站出来希望康熙立他或是大阿哥为太子时,更是让胤祉心惊胆战!
料想历史上,八阿哥不就是因此而备受康熙冷视,甚至祸及良妃冠上一个辛者库贱妇的名号郁郁而终。
想到这里,胤祉可谓是提高警惕,不像直郡王胤禔志得意满频繁与朝中重臣会面,而是脚踏实地,数月以来奔波于皇宫、工部和京城大学三点一线上,除此之外即使连近臣邀请的喜宴之类都全然没有露过一次面。
即便如此,康熙三十六年的春节刚过,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突然发难,声称三阿哥咒魇皇帝和废太子,从中作梗令皇帝和太子不和。
此言一出,随即惊动整个朝会。
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有斥责的,也有议论的,胤祉却只觉得可笑不已。
“本阿哥……咒魇皇阿玛?”胤祉冷笑一声:“倒是劳烦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大人说个明白!若是胤祉胆敢如此,就算皇阿玛现在要了儿臣的命,儿臣一头撞死在这朝堂梁柱上倒也不怕——若是本阿哥没有,那您敢吗?”
胤祉毫不退缩的态度让不少朝臣肯定的连连点头,就连一些将信将疑的朝臣面对这种情况那也对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产生了一丝怀疑。
天知道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是不是废太子推出来的……
但是下一秒钟,胤祉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一个人站出身,他面色微微一沉顿时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三弟……”直郡王胤禔长长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装作无辜的样子呢!”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胤祉不可思议地抬高了声音,眼神中难免闪过一丝失望。
康熙面沉似水,不发一言,静静坐在高台上注视着下面的发展。只有靠得极近的魏珠才能发现,随着直郡王和瑞郡王的争吵,康熙落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不觉中已经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魏珠心中暗暗着急,只恨不得冲下去拉住两位阿哥让他们不要吵了!
“本王的意思就是证据确凿!”
“什么证据?”胤祉哪里还会不懂这左副都御史不是太子推出来,反而是眼前的胤禔推出来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失望,他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寿鼐:“本王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证据!”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大人嘴角抽搐了下,冷冷扫了胤祉一眼,朗声说道:“臣自然是有真凭实据的!”
“哦?那请您拿出来瞧一瞧!”胤祉呛声道。
“呵呵!瑞郡王何必现在嘴皮子利索!”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从怀里小心翼翼抽出一个信封,双手奉给走下来的魏珠手中。
胤祉瞧了一眼,倒是觉得这信封略微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
这倒是有些奇怪……胤祉苦思冥想,他的沉默也引来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讥讽的嘲笑:“想必瑞郡王应该知道这是何物了。”
魏珠偷偷瞥了眼画像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惊讶的瞥了眼三阿哥,面色苍白快步走至康熙的座下,恭恭敬敬的将托盘呈了上去。
他异样的神情和动作引发了朝堂中不小的骚动,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挺胸而立,胸有成竹的模样也让不少人泛起了嘀咕。
“……”康熙拿起画像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这是一张黑白色的画像,即使画像再是模糊不清,也可以看出上面扭曲的数个人形,而在最中间的赫然是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