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铮远今天穿的还挺隆重,今年最新款的战壕风衣,版型微微收腰,双排扣全敞着,腰带不均匀地垂在两侧,西裤是羊毛料的,熨烫得平整光洁,潇洒且儒雅。
谢衍被他的造型惊艳了一下,不过更在意的还是他手上的蛋糕。
“这也是你粉丝送的?”
“啊,”瞿铮远抬手递过去,“我不爱吃,送你了。”
谢衍乐滋滋地抱着蛋糕,小声感慨:“当艺人可真幸福。”
瞿铮远硬挤出一丝干笑:“也还好吧。”
哪有你幸福。
肖恒宇几乎邀请了半个班级的同学过来当托,整整十八个电灯泡,闪得他眼睛都快瞎了。
店里人多,瞿铮远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空出来,才招呼谢衍坐他对面。
他刚把花和外套放在身侧,准备点单,姓肖的跟屁虫也进来了,还大胆地坐在谢衍边上,当着他面,为谢衍取水果调酱料,殷勤的像个菲佣。
瞿铮远也不甘示弱,专挑了谢衍爱吃的东西点,为他涮牛肉,捞牛肚,看他两腮鼓鼓像只仓鼠就有种很独特的满足感。
两个同龄人凑在一起话题很多,从月考、作业、书籍、动漫到恋爱八卦,天南海北都能聊,瞿铮远全程插不上嘴,莫名有种自己才是电灯泡的感觉。
他终于清醒地意识到一件事情——他和谢衍本来就没在谈恋爱。
他记得谢衍之前说过,和肖恒宇只是同学和舍友的关系,但今天这一顿看来,肖恒宇对谢衍的感觉肯定不止这样。
男生帮男生剥虾壳未免也太暧昧了点,反正他是不乐意给江呈剥虾的。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比三个人一起在情人节吃饭更尴尬的,那就是喜欢的人就坐在他对面,却一直在吃其他人夹过去的东西。
看着谢衍那副来者不拒的样子,又回想自己为今晚做的一切准备,觉得实在讽刺,他越吃越恼,最后干脆放下筷子。
谢衍的脸从碗里抬起来,嘴里还叼着鸡翅,含糊不清地问:“你这就吃饱了?”
瞿铮远抱着胳膊:“没什么我爱吃的。”
“这不都你点的吗?”谢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那不然你想吃什么?一会我陪你去买啊。”
瞿铮远瞥了肖恒宇一眼,赌气道:“不用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出去透透气。”
商场卫生间内灯火明亮,保洁刚刚清洗过,空气里带着点清新剂的味道。
瞿铮远洗完手,并没有急着擦干,而是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茫然。
本以为晚上这顿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却没想到完全偏离了轨迹,他开始怀疑谢衍对他的感觉是否像自己想象的那样。
如果真有意思,那能在情人节约会的时候喊上那么多灯泡吗?
或者说,这是变相的拒绝?
江呈说的那些能够判断对方是否喜欢你的方式,都是针对异性恋的,同性应该用什么方式判断?
他搓了搓脸,越搓越没精神。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满怀期待地掏出,发现是江呈以后,眼角又耷拉了回去。
“发你信息怎么不回啊,晚上一起吃饭吗?带上你那个女朋友一起,”江呈坏笑着说,“我顺便把东西给你。”
瞿铮远老实道:“用不到了。”
江呈一惊:“什么情况?”
瞿铮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花枝招展的造型瞬间就乱了:“我感觉我可能太冲动了点……”
这略带忏悔的语气令江呈心头又一惊:“你没戴套就上了啊?那确实是冲动了些!”
“……”
“准备奉子成婚?”江呈问。
他倒是想奉子,这不是奉不上么。
江呈不怕死地调侃:“你说你会不会比你爸先生孩子啊?然后你爸的孙子比他的儿子大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
虽然谢衍生孩子不切实际,但瞿铮远自己听完也乐出声。
瞿铮远的突然离席反而刷了一大波存在感,谢衍望着沙发角落里的那束鲜花和桌上的草莓蛋糕,越想越觉得奇怪,等他决定放下碗筷追出去时,瞿铮远已经不见了。
打电话,正在通话中。
大约等了五分多钟,瞿铮远的手机终于通了,但他人已经走了。
谢衍愣住:“你不是还没吃饱吗,你去哪儿了?”
“江呈找我吃饭,跟几个老同学一起聚聚,晚上你自己回去吧。”
“哦,这样啊……”谢衍的心底泛出一股淡淡的失落,他能感觉到瞿铮远今晚的情绪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可能是觉得和我们一起吃火锅很无聊吧。”肖恒宇说,“你别管他了,吃你的吧,一会去抓娃娃吗?”
谢衍摇摇头:“我不要,那爪子就跟肌无力一样,根本抓不住。”
肖恒宇笑着说:“我给你抓,我有会员卡,里面还有两百多个币没用完。”
“行。”他和肖恒宇一起把草莓小蛋糕分着吃掉了。
晚上还有作业要写,谢衍没敢在游戏厅多逗留,抓到一只毛绒小兔子后就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虎子肚子饿坏了,迎到他脚边喵喵叫,谢衍把铲屎官工作做完,上楼写作业。
不知不觉,两个钟头过去,楼下仍然没有一丝动静,他走到阳台边逗猫。
过年时瞿铮远买了些星星灯悬在阳台的窗户上,一直没摘下来,此刻正闪烁着暖黄色的微光。
他忽然想起瞿铮远家的那栋大别墅阳台上也有和这个一样的星星灯,初次见面的那个夜晚,他们面目狰狞地给虎子擦屁股,瞿铮远拿给虎子擦过粑粑的湿巾吓唬他。
画面清晰如昨日,他捏了捏虎子的小胖脸,勾着嘴角笑了。
城市幽静,遮蔽月亮的云雾逐渐消散,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
南青路的清吧内,驻唱歌手正唱着一首节奏舒缓的英文歌。
舞台的天花板上悬着一个巨大的灯球,缓缓旋转,斑驳的光影在瞿铮远面前一晃而过。
室内的空调温度调得太高,再加上喝了点酒,他热得面颊泛红,摘下围巾,又脱掉了外套。
身前的小圆桌上还搁着好几杯鸡尾酒和休闲小食,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经过时问他们需不需要将空杯撤了。
瞿铮远点点头:“再帮我来两冰淇淋球,一杯夏威夷,一杯烟熏玫瑰。”
“好的。”服务生快速记下,又抬头跟他确认了一次。
“你还喝啊?”江呈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