苋菜梗一端上桌,姜幼筠便皱着眉拿帕子捂住口鼻,嫌弃说道“哇,这菜也太臭了些。”
章致拙上辈子是南方人,去餐馆也吃过几次,倒还能接受,吃多了甚至还有点上头,停不下嘴。
“你别看这苋菜梗和臭豆腐气味不雅,吃起来可好吃了。”章致拙夹起一块酥脆的臭豆腐,蘸了蘸酱汁,一口咬下,饱满的汁水便溢出来,还有奇特的香味,正是叫人爱不释口。
姜幼筠有些迟疑地夹起一小段苋菜梗,这菜的样子倒颇为雅观。白瓷盘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段段一指长的苋菜梗,浓绿色,雪白色,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很是漂亮。
轻轻咬下一口,姜幼筠先感受到的是咸,之后便是一股怪味,冲着头皮便炸开。姜幼筠忍不住,拿起帕子便吐了出来,实在接受不了这股味道。
一旁的章致拙倒吃得很香,抿下苋菜梗里的肉,配上一大口白米饭,简直是下凡神器,吃得不亦乐乎。
“我还是更喜欢吃这梅干菜炖肉,有回甘,吃着特别香。”姜幼筠一一尝了菜式,说道。
此时章致拙已吃完了一碗饭,好久没吃到如此香甜的水稻米饭了,猛地一吃还真是很想念。还有这江南风味的菜式,也让他胃口大开,吃的空隙再喝上一小盅黄酒,真是潇洒啊。
这顿饭,姜幼筠倒只吃了一些,略微果腹罢了,章致拙却实打实吃了三海碗的米饭,连肉汤都被他刮了干净泡饭吃。咸香的肉汁浸满每一粒米饭,既有肉的丰腴,又有米饭的醇香,完美搭配,直吃得人嘴角流油,解开腰带。
吃完,章致拙便不行了。实在太饱,他扶着腰,打算先去后院逛逛,消消食。
南方的风似乎比北方湿润许多,吹在人脸上有种缠绵的风情。后院里一片昏暗,只有角落里放着两盏风灯,怕是因为刚搬进来的缘故,仆役还来不及收拾后院。
地上的光暗了,天上的月亮就亮了,弯弯一枚近乎白色的月亮,薄如蝉翼,好似一块脆弱的、发着冷气的寒冰。
章致拙慢慢走着,思绪也漫无目的地四处飘,一头勾着现代的时光,一头在这里系上结儿。
说起会稽,他便想起历史上最著名的那篇字兰亭集序,“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
还有家喻户晓的大文学家鲁迅,故居也在此处。迅哥儿为主角的朝花夕拾曾经给章致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月夜下的一片西瓜地,刺猹的少年,雪地上的捕鸟陷阱,课桌上刻下的一个“早”字
章致拙绕着后院囫囵走了几圈,发现有处角落里还有原主人留下的一个小秋千。做工简单,毫无雕花,不像木匠的手艺活,倒像是主人家自己随性做的。
天色太暗,章致拙看不清具体样式,拿手摸了一把,木头已有些潮湿朽烂,也不大稳固,感觉稍用力拍一把就会散架。
章致拙想着,这秋千倒有趣,到时可给姜幼筠也做一个玩玩。
走了许久,肚子感觉不大涨了,章致拙便回了房,在后院散了会儿步,便染上了露水,衣裳感觉湿乎乎的,好不舒服。
过了在会稽的头一晚,章致拙第二日便去了县衙,准备先认认人,了解下基本状况。
知州为从五品官职,主管一地的民事政务,不含军事权力。主要职责有收缴赋税,管理治安,教化百姓等。
因家里衙门离得近,章致拙便安步当车,朝食后散着步走走便到了。
属官已得了消息,知道新任的知州今日会来,便都整了衣冠,在官府前等待,远远瞧见章致拙悠闲地踱步前来,赶忙咳嗽了一声,提醒诸位注意。
章致拙笑着同几位大人见过礼,拱了手,便一起往衙门里头走去。
知州属官一般有同知,负责刑法治安等事务;判官主管财政赋税,还有吏目一人,主管若干衙役。会稽师爷颇为有名,许多读书人都是把书吏当成一项生意来做,因此官员也都会聘请些能人来辅助工作。
章致拙笑着说道“本官年少,日后还望各位大人多多关照,咱们先把事儿理顺,等晌午到了,请诸位在咸丰酒楼吃个便饭,还望大家赏脸。”
其余人等都口称不敢不敢,应该应该。又把已提前备好的会稽文书,人口册子,财政赋税账本,近三年案卷等等奉上。
章致拙笑眯眯地接过,心里感叹,古代的官员职责分配还不甚合理,牵扯羁绊颇多,又往往受不到制约,在制度层面便很不合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如今重要的是找个好用的幕僚,和他一起处理政务,不然这么多的卷轴,他可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