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急道“糟糕,被他们发现了。”
展昭淡淡道“发现了也好,这里到底曾经出过什么事,他们比我们清楚的多了。”忽的扬声道,“小师父,在下是前番借住在此的路客。”
就听外头“咦”了一声,紧接着便有急促步声过来,有人一边推门一边道“这位施主,你三更半夜潜入寺庙所为何来你,头发”
小师父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话说了一半便傻眼了你莫要笑他,换了你,看到半空之中落发如雨,你多半也淡定不得。
那寺僧立于当地,双眼发直,忽觉身后大力过来,整个人被推了个踉跄,红鸾抬头看时,却是个年岁大些的老和尚,背弓的厉害,应该是展昭提过的清泉寺住持。
那住持抬头看大梁,干瘪的双唇微微翕动,目中露出恐惧之意来,展昭冷冷盯视他良久,道“住持,清泉寺中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住持浑身一震,抬头迎上展昭目光,只觉锐利如刀,不觉心头发怵,避开了不看,强自镇定道“老衲不懂施主在说些什么。”
展昭面上罩上一层薄怒,道“先时我已便怀疑清泉寺内掩藏女子目下所见,你作何解释”
住持缄口不答,忽的一声痛呼,抬起手来,展昭鼻端闻到焦味,定神看时,却是一缕发丝落于住持手上,将住持的手背灼出一道血痕来,红鸾冷笑道“你还嘴硬,这发丝落在别人身上就无碍,落到你身上便给你苦头吃,你做过什么亏心事,竟不敢说么白白亵渎佛门清净之地。”
住持面色苍白,身子便如秋风中枝头仅存的残叶般抖的厉害,明知那发丝于己有害,竟是不动分毫,不多时脸上、头上、手上便被灼出了数道伤痕,那寺僧急上前推那住持道“师傅,快避出去罢。”任他怎么使力,那住持就似被人施了定身法般动也不动,红鸾哼了一声道“现下在这假惺惺装什么,你究竟做过什么”
忽听展昭道“另一朵花亦开了。”
红鸾咦了一声,抬头看时,另一朵花果然也绽放开来,只是花蕊与之前不同,似是碧绿一块,红鸾只觉碧光一闪,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正想伸手去接,展昭上前一步,扬手接住,递与红鸾,道“是根碧玉簪子。”
那住持听展昭如此说,猛地抬起头来,双目几欲迸出血来,嘶声道“是根簪子簪身是不是有字”
红鸾将簪子举起细看,道“是镌了字,只是看不清楚,王氏香”
还待细细辨认时,忽听风声有异,那住持竟是发了狂一般扑将过来,展昭伸臂一带,那住持失了重心,面朝下栽倒在地,饶是如此,红鸾手中的簪子还是叫他夺了去。
红鸾吃了一吓,拿手捂住心口,展昭见红鸾无碍,放下心来,转头看住持道“寺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你还是不肯说么”
那住持仍是趴在地上,竟是没有起来的意思。
展昭忽的伸出不祥预感来,疾步抢上,将住持的身子扳过,不觉心头巨震那住持喉头之上,赫然插着方才那根玉簪,玉簪插入之处,已然殷红一片。
那寺僧不提防片刻间生此巨变,竟是吓的呆了,红鸾抢上去便要拔那簪子,展昭伸臂挡住,沉声道“拔不得,一拔便是不得活了。”
低头看住持时,却见住持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来,嘴唇开合翕动,似是在说些什么,展昭心中一动,将耳朵凑至住持唇边,就听住持断断续续道“怕被外人发觉,毒哑了她,本待第二日将她落发,混作寺僧未想到她当夜便吊死,头发不知被什么拔了去,一根也未剩那头发,都钻进这大梁中了么”
声音愈来愈小,终至湮没不可闻,展昭伸手探他鼻息,心中一沉,向红鸾摇了摇头,红鸾咬住嘴唇,伸手指向住持,道“他的眼睛,他至死都是看着大梁的”
展昭颓然起身,缓步行至院中,红鸾呆了一会,亦追了出去,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展昭道“那玉簪之上的字,还能辨出几个”
红鸾摇头道“王氏香,其他的都认不出了或许可以让地方官府探听下,这几十年中,是否有名中带香的王氏年轻女子失踪”
展昭叹道“也唯有如此了,住持已死,那寺僧年纪尚轻,寺中前事他未必知晓若那女子不是当地百姓,而是行路寄住客商的女眷那么,更查不出她是何方人氏了,行路寄住,必非一人独行,当日清泉寺中究竟发生何事,是否还有其他人遇害唉”
红鸾先时只道当年寺僧见色起意,可能戕害了一名女子,浑未想到还有其他可能,现下听展昭如此说时,心下一沉,因想展大哥一心想为含冤之人张目,可是如今次般,远年旧案,死无对阵,却要如何去查,如何去雪这王氏女幸而遇到展大人,当年冤屈浮出水面,要那住持以命相抵,可是这世上有多少冤屈,静悄悄压下无声无息,多年后零落成泥,连让人知道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一想,只觉心中空落一片,连那半空中的一抹银白,也似是无限落寞,无尽凄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