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今晚上,你是甭想睡了。
这一夜漫长却又飞快,日头高起之时,又有一队兵卫下狱来提展昭,奇的是今次他们的态度比之前日,非但好的多,简直是可称得上是恭敬了。
原以为要有刑讯,没想到却被引至一方干净素雅的军帐之内,且不说案几家什卧榻衾裘一应俱全,帐中竟早有位随营的大夫候着了,手边摞着大堆草药,正埋头在药钵间捣杵,见展昭进来,分外客气“公子且稍坐,这便给你敷伤。”
一日夜间,如履天壤,展昭不动声色,亦不置一词,单看他们又有何布置。只是仍忍不住要想莫非是端木从旁安排
正敷药时,忽有人掀帘进来,未见其面,已闻其声“大夫,他怎么样”
来的竟是阿弥。
展昭一怔而起,忽的意识到自己衣衫半掩,不觉有些许赧然,下意识将衣襟整了整。阿弥倒是浑不在意少时部落征战,部落里的青壮勇士精赤身体仅围兽皮者也不在少数,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哪会拘泥于此只是展昭这一整,倒是提醒了阿弥,她忍不住道“你的衣裳装扮看起来眼生的很,你是哪里人”
展昭一来不欲隐瞒,二来也无此必要,当下实话实说“常州武进。”
“常州武进”阿弥蹙眉,“那是哪里在岐山的哪个方向”
展昭虽对周武时事所知不多,但“凤鸣岐山”的典故多少还是听过的,略略思忖,答道“岐山去往东南,路途遥远,几近海滨。”
阿弥沉吟片时,忽的展颜一笑“难怪你的打扮有些怪,岐山去往东南,想来你是东夷人。武王向四方发下檄书,要合蛮夷部落之力共平商纣。你可是应檄书而来”
冷不丁居然成了夷人了
不过殷商之际,王土不展,王土之外,俱称蛮夷,这么一想,倒也不难接受。只是“应檄书而来”此话,又当如何作答
阿弥却也不是当真要他回答,想了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展昭。”
“展昭”阿弥自言自语,“想来你是东夷展部落的族人,我是没听过,不过姑娘多半知道。”
“姑娘”一时半刻之间,展昭竟未反应过来。
“就是我们端木营的将军,昨日你不是见过么,”阿弥粲然,“我叫阿弥,是端木营的偏将。”
“端木营的将军,的确见过。”展昭不提防话题如此快便绕到端木翠身上,不觉有些恍惚,强自定了定神,问道“是将军命你这么安排的”
“这么安排”阿弥有些不解,但很快便明白了展昭所指,扑哧一笑道,“不是,是我自作主张。”
原来眼前种种,跟端木翠并无关系。
明明并不抱什么希望,展昭却止不住失望,顿了顿才勉强笑道“阿弥姑娘,展某感谢你这番好意,只是你自作主张,端木将军恐怕会不高兴。”
“是将军让我自行安排的,何况我大小也是营中偏将,这么点主也做不得么”阿弥故意板起脸来,只是她性子单纯,板不了片刻便破了功,调皮地吐吐舌头,“再说了,将军根本不在,
昨儿晚上她就走啦。”
“走了去哪里”展昭心头一震,竟顾不上如此追问有失常理了。
“自然是回丞相那边了,”阿弥不疑有它,“大军聚合在崇城之外,攻城掠地自然是第一要务,要不是因为虞副统将军也不会来安邑。只是虞副统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崇城,将军匆匆做了安排,就随杨戬将军他们折回了。”
阿弥的声音好听的很,一字一句,俏生生脆泠泠。
只是,展昭愈听愈是心灰,到最后,连面上的黯然之色都藏敛不住。
果然,在端木翠心中,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或者也不能说是无关紧要,至少他是作为“细作”被带进来的,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屑于为他多作停留如果他不是“细作”的话,她恐怕连看他都不会看一眼吧。
困扰了他一夜的问题重又萦上心头此时此地的端木翠,究竟的确是另一个人,还是真如旗穆衣罗所说,她已经把他“忘了”
如果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那么在此地延留毫无意义,他必须马上离开,另设它法以作找寻。
但如果真的是“忘了”
展昭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阿弥的眼睛没有略过展昭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展昭,你是不是有些冷”
她眯起眼睛,向帘门之外看了看“今天的日头很暖,要不要出去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