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朱打水回来,帮端木翠清洗伤口兼上药,这一番忙活停当下来,算算时辰,离天亮还早的很,一来唯恐太后那头有什么事,二来总觉得自己在这处晃来晃去的像个外人,碍眼的很,便同展昭言明要先走。
展昭倒不留她,只是欲言又止,似是有事嘱托,银朱早料到他心意,笑道“展大人,银朱在宫中多年,嘴巴严实的很,你且放心,今日的事,我不会对外乱说的。”
展昭见她通透如斯,倒也不好开口了,银朱笑了笑,自出门去了。
走了不多远,忽的想起来这三更半夜的,我这一走,岂不是让他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么似是不怎么妥当的
再一想端木姑娘背上那许多伤口,怕泅出的血沾上衣服把伤口粘上,衣裳是不能掩的,那岂不是全让展大人给看去了这可怎生是好
方才只顾着救人,乱哄哄的一团,也没想这么多,现今静下来,把室中情形那么一想,忽的生出许多绮丽香艳的念头来,一颗心砰砰乱跳,伸手摸脸,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烫。
因想着要不,我再折回去
仔细一想,似乎折回去也不大好,万一人家真的你侬我侬,叫她一头撞破,且不说怎生收场,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岂不尴尬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银朱是前走两步后退两步,要么就拿脚尖去蹭地,犹豫到后来,忽然就生起自己的气来横竖那两人之间,比跟我是熟悉的多了,人家的事,爱咋咋的,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计较已定,一甩头,径自回太后寝殿了。
展昭坐在床边,看护端木翠许久,疲乏困倦袭来,眼皮也愈来愈沉重,恍恍惚惚间,手中握着的端木翠的手忽然就动了一下。
展昭一惊而醒,俯下身子看她,果见她长睫颤了两下,慢慢睁开眼来。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展昭,端木翠有些怔忪,一时间也不知身在何处,俄顷渐渐记起前事,没说话眼圈儿就红了“展昭,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问的委屈,展昭也让她问的心中酸楚,一时不知怎么答她。
端木翠见他不答,倒也不追问,撑着手臂就想起来,这一下牵动伤口,痛的连连吸气,展昭忙伸手去虚按她“背上有伤,不能躺,不要乱动。”
“伤”端木翠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虫子呢你取出来了”
“都取出来了。”
一时无话,还是端木翠先开口“我让银朱找你,你不是回开封府了么”
“回去向大人报备些事,又很快回来。”
“哦。”
这一声“哦”之后,又无旁话了,疼痛很是消磨人的元气,端木翠只觉得连讲话都提不起劲来,只是埋首在衾枕之中,浑身都松垮的无力,想了想又问“很多虫子么”
“很多。”展昭含糊其辞。
端木翠叹了口气,失神了一会,低声道“那一定很多伤疤,很难看。”
展昭微笑“宫里头多的是上好的伤药,效用灵验的很,若是宫里的药不管用,公孙先生那头还有很多方子,不会叫你留疤的。”
“又乱讲”端木翠低声呢喃,“虫子钻的那么深,刀口也不会浅,怎么可能不留疤。”
展昭一时语塞。
端木翠心中难过,这一时间,只觉创口狰狞难看,疼痛一节倒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忍不住伏下脸来,任眶中泪水浸湿衾枕,好一会才道“你若不走,我或者少挨几刀。”
展昭默然,这倒是实情,当时他若是在侧,端木翠要挨的或者只是一刀两刀,不至于要一十七刀之多。
“或者不要来我也算舍身除了妖现下妖没除成,人还搞得这么狼狈”
她声音压的极低,许是只说给自己听,偏偏四下俱寂,展昭的内力又极好的,一字一句,听得明明白白,分外刺耳,明知此刻绝不应发火的,心中的那股怒气却怎么都按压不住。
“舍身除妖”展昭声音生硬的很,“我听银朱说,你喝了掺了金屑的符水,还说什么锁在屋里自生自灭,可是有了灭妖之法”
端木翠嗯了一声,闷闷道“只是现下都前功尽弃,要令谋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