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端木翠都闷闷的。
两人在马行街最中央的太白楼二楼用膳,透过打开的窗扇,可以看到远远近近的灯火和热闹。
展昭给端木翠夹菜,菌菇、竹笋、芽尖、糖藕,那么小一个砂碗,堆的高高颤颤。
她不看展昭,也不夹菜,自顾自拿筷子在碗和碟子之间搭桥。
展昭叹气“端木,多少吃点,都饿了这许多时候了。”
“没胃口。”
展昭顿了顿,柔声宽慰她“一会吃完饭,去看傀儡戏好不好”
不提还好,提起这茬,她更火了。
“不稀罕,一辈子不看都不稀罕。”
说着腾地起身,蹬蹬蹬下楼去了。
展昭下意识也想起身,边上忙活的小二看看情势不对,赶紧过来点头哈腰,展昭是官,他也不敢明说是怕展昭不给钱,只得拼命朝展昭笑,笑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希望展昭能明白他笑容底下的辛酸用意爷,你若是不给钱,掌柜的会扣我工钱的
待展昭结好帐下去,端木翠早不见了。
好在,他知道她是去哪了。
到端木翠家时,刘婶还没来得及走,见着他第一句话就是“姑娘睡下了。”
这么早就睡下了展昭无奈。
刘婶倒是善解人意“那我先走了,姑娘刚睡下,展大人若去叫门,没准还能喊她起来说会话。”
送走了刘婶,展昭将门闩上,方一回身,就见端木翠穿着里衣站在阶上恨恨瞪他。
展昭哑然,半晌才找到话说“不是睡了么”
“饿了”
翻遍了整个灶房,也只剩下面的材料了,展昭将鸡蛋打在碗中用筷子搅散,揭开盖时,面条正咕噜滚着翻身,展昭将蛋花倒下去,最后加了盐巴和葱末,然后起锅。
热腾腾的葱油蛋面送到端木翠面前,人一声不吭,操起筷子在面里搅个不停。
展昭叹气“吃水还不忘掘井人,端木,我忙活这么半天,你连谢字都没有一个。”
端木翠白他“为什么要谢你,都是你害我没吃的成饭。”
展昭哭笑不得“又是我”
端木翠拿筷子敲敲碗边“真心请人吃饭看戏,为什么事前把坏消息告诉人家,你那样一说,谁还有心思吃饭看戏总是你小气抠门,把请人吃饭看戏的钱给省了。”
展昭委屈到不行“那桌子饭你是一口没动,饭钱我可半分没少付。”
“活该”端木翠撇嘴,心情复苏了那么一点点。
埋头吃了两口,忽然抬头问他“要去多久”
“什么”
“就是那个什么西夏东夏,”她不高兴,“要去多久”
“大人没说。”
端木翠气结“那你老死在那头,别回来了。”
展昭也不恼“我会尽早回来。”
“事情由得你么”端木翠瞪他,“你连去干什么都不知道。”
“到那就知道了。”展昭顿了顿,“我会给你来信。”
“不稀罕,不识字”
“端木,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端木翠不说话了,筷子在面里搅了搅,忽然没头没脑来了句“那我也去。”
“你不能去。”
“你说了算”端木翠哼一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去办事,我去收妖。”
展昭叹气“端木,我真的不能带你去。”
“谁要你带,我有手有脚,自己能去。”
“端木,我走了之后,你搬去开封府住,跟先生他们一道,彼此有个照应。”
“不去,我忙,我要去西夏。”
“你就住我的房间,日常跟先生学些东西,聊胜于无。”
“不学,我在西夏。”
“端木”展昭面色一沉,语气就重了几分。
端木翠委屈“西夏是你家的,我去转转不行”
展昭心中一软,语气也随之软下来“我这趟去,是有要事在身,等同于潜入兴州,何等凶险,收敛形迹尚且不及,哪里能带上你”
“都说了不要你带,”端木翠烦躁,“都说了我自己能去。”
“西夏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孤身女子去到那里,我如何放心得下”
“那你一个孤身男子去到那里,我就放心得下了”她非得跟他对着干,还很不客气地揭他老底,“再碰上三个四个姚姑娘,哼”
展昭哭笑不得,顿了顿才握了她手“端木,正经说话。”
“以前也好,现在也罢,哪怕是将来,我总会有许多日子在外不归,缉凶办案,端木,你不可能次次都跟着我。”
端木翠咬着嘴唇不吭声。
“我知道你担心我,只是,不要任性,安心等我回来。”
“可是”
“端木,你乖。”展昭直直看进她的眼睛里,“只有知道你好端端的,我才能安心离开。听我的话,搬去开封府住,等我的消息,嗯”
这样的目光和温柔之下,端木翠纵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一万一千种脾气,也发将不出来了。
“那”她讨价还价,“如果你真要在那长久待着,展昭,我是要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