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
已准备拔剑拼死一战的嬴政和樊於期不由得露出诧异的神色,而姬丹则长舒了一口气。
“老臣参见王上。”吕不韦走到距离王座丈余开外之处,撩袍席地拜了一拜。
目光扫过对方沾了雨水的衣摆和裤脚,嬴政淡淡地说了句“仲父请起”。
吕不韦起身,扫视了一圈席间众人,末了,笑道“没想到各位如此心急,不等老夫便开席了”
“雨天难行,王上体恤吕相国出门不便,遂派人传话让您和其余诸位大人不必进宫,不曾想您还是冒雨过来了。”姬丹揣摩不透吕不韦这老狐狸的心思和立场,偏偏嬴政杵在那儿一副一句话也不愿多说的样子,于是她这个外邦的质子只好硬着头皮出言解释,当然更多是打圆场。
吕不韦何其精明,当即领会姬丹言语中传达之意,接过话道“王上所言极是。今日天气不宜举办宫宴,何况大将军和王叔尚未到场老臣以为,不妨改日再为燕国太子接风设宴,王上认为如何”
三言两语,寥寥数句,不光给王座上那位递了话头,也是给在座众人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好在嬴政也不糊涂,知道要借驴下坡,于是点头应允“仲父说的有理,那便改日吧。”
不多时,殿内其他宾客皆各自散去,一场宫变危机到此才算真正平息。
吕不韦留了下来,嬴政屏退左右,连樊於期也被支了出去。
等到章台宫里只剩下他们君臣二人时,吕不韦的面色已经明显不那么好看了“王上可知今日错在哪儿”
“知己而不知彼,的确是寡人太过轻敌”
“大错特错”嬴政话音未落,便被吕不韦一声断喝打断,“王上实乃既不知己,也不知彼”
吕不韦对嬴政素日严格要求,却鲜少像今天这样疾言斥责。
嬴政也一下子被骂懵了,所幸他很快反应过来,一反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面朝眼前的吕相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拜师礼“恳请仲父解惑。”
嬴政年方十九,尚未亲政,课业均出自吕不韦亲传,因此说两人是师生关系也无不可。
“天地万物,皆分阴阳。同样,谋略也分阳谋和阴谋。君子擅阳谋,小人使阴谋。为王者,当以君子之道自处,可是王上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讲到这,吕不韦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嫪毐是什么人,也值得王上用这种阴险的暗算方式,甚至不惜陷自身于险境”
“不论阴谋阳谋,只要能成事,就是好策略。”嬴政仍旧不以为然,不觉得自己此番冒险有何不妥。
“一派胡言”相国大人一甩袖子,怒不可遏,“王上可曾有丝毫意识到此举的严重性且不论嫪毐心思缜密早有防备,就算今日此举成功,又该如何收场一句暴毙而亡就能掩人耳目,堵住悠悠众口了吗嫪毐是朝中重臣,只要平日里一言一行不那么过分,王上便不可轻易动他,更何况如今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王上却对重臣起了杀心,其他臣子将作何感想天下人又将如何议论王上”
吕不韦的严厉斥责非但没有让嬴政静下心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做法,反而点燃了少年天子的怒火。
本来计策功败垂成已是憋了一肚子气,又加上被吕不韦一通指责,嬴政忍不住怒吼“过分若不是仲父袒护,嫪毐又怎敢几次三番挑衅于寡人他都把自己的亲信秦竭安插在寡人眼皮子底下了,这不叫过分,什么才叫过分”
“什么”这下,轮到吕不韦纳闷了。
秦竭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早年参加过长平之战,后任咸阳的守城将领,亦是嫪毐的亲信。
前阵子此人因燕太子丹遇袭一事遭贬黜,吕不韦当时也是听人这么一说,想想嫪毐近些年确实越来越不安分,被打压一下也好,因此并未上心。而今秦竭此人又被嬴政提起,这自然而然引起了他的警惕。
正当殿内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殿外传来内侍的绵长高喝“太后驾到”,,